洗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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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合作

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挣扎、痛苦和一种无法言说的脆弱。

最终,我只是仓惶地移开了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阮司离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固执地看着我,等待着一个答案,一个迟到了三年的审判。

走廊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隐藏得更深,也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莫测而危险。

走廊的寂静被阮司离那句“那件事……你还在怪我?”彻底撕裂。

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从心脏直冲头顶,又在瞬间冻结,让我浑身僵硬,指尖冰凉。

那些刻意尘封的、带着酒气和混乱不堪的画面碎片,伴随着巨大的羞耻和痛苦,狠狠撞向我的意识壁垒。

我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阮司离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怪他?

怨他?

还是……怪那个愚蠢又失控的自己?

那晚的记忆模糊又尖锐,表哥婚礼上刺眼的红毯,自己灌下去的一杯杯烈酒,心碎成齑粉的绝望……然后是阮司离模糊的脸,滚烫的皮肤,纠缠的气息……醒来后的天崩地裂和落荒而逃。

三年来,我用时间和距离筑起高墙,拼命学习工作麻痹自己,就是为了忘掉这一切。

可阮司离只用一句话,就让我所有的努力土崩瓦解。

我攥紧的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疼痛让我找回一丝清明。

不行,不能在这里崩溃,更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我不是为了重温旧梦或清算旧账才回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那瞬间的脆弱已被强行压下,换上一种近乎冷漠的疏离和倔强:“阮司离,过去的事……没什么好提的。”

我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稳,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现在只想解决眼前的问题。”

“眼前的问题?”阮司离重复着,眼神锐利如刀,将我强装的镇定轻易划破。

他微微倾身,那股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清冽气息再次将我笼罩,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冰冷,“你是指瞿氏集团那个巨大的窟窿?

还是你父亲瞿正峰,为了填补那个窟窿,正迫不及待想把你‘卖’个好价钱,逼你去联姻?”

瞿颂安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知道了!

他竟然全都知道了!

一股被彻底剥光、无所遁形的羞耻感和愤怒瞬间席卷了我。

父亲歇斯底里的怒吼和母亲无声的眼泪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个曾经也算殷实的家,如今摇摇欲坠。

父亲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将我从国外紧急召回,不是温暖的港湾,而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谈判桌。

我激烈反抗,指责父亲把我当货物,换来的是父亲摔碎的茶杯和“不孝女”、“不顾家族死活”的痛骂。

“你调查我?!”我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受伤。

阮司离没有否认,只是眼神更深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瞿颂安,京城就这么大。瞿氏资金链断裂,多个项目停摆,银行接连催贷的消息,还用得着特意去‘调查’?你父亲病急乱投医,试图接触的每一个‘潜在买家’,都成了圈里的笑柄和谈资。”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我的心上。

是的,这就是我狼狈回国的真相。

什么狗屁同学聚会,不过是我逃避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逃避父亲紧逼的临时借口。

我以为能在这里喘口气,却一头撞进了更深的漩涡中心——阮司离。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试图用愤怒掩饰内心的恐慌和无助。

我转身就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站住!”阮司离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钉住了我的脚步。

“瞿颂安,收起你那可笑的自尊心。你以为凭你现在,除了接受你父亲的安排,或者等着瞿氏彻底破产清算,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完全覆盖在阴影里,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银行的大门,早就对你父亲关上了。

至于你那些所谓的‘朋友’、‘世交’……”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充满了洞悉世情的嘲讽,“你回国这几天,碰的钉子、吃的闭门羹,还不够让你清醒吗?”

瞿颂安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说得对,残酷得让我无法反驳。

回国后,我放下所有骄傲,陪着父亲四处奔走,低声下气地求人。

那些曾经和瞿家称兄道弟的叔伯,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打着哈哈哭穷,银行经理的公式化笑容背后是冰冷的拒绝。

每一次满怀希望的拜访,换来的都是更深一层的绝望和屈辱。

我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穷途末路。

“所以呢?”我猛地回头,眼眶微红,倔强地瞪着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却不肯认输的小兽,“阮总这是来看我笑话?还是大发慈悲准备施舍?”

阮司离看着我强忍泪意的模样,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烦躁,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掌控感,抛出了他的目的:“跟我合作。”

我愣住了:“……什么?”

“我注资瞿氏,解决你们目前的资金困境,稳住核心项目。”阮司离说得清晰而直接,仿佛在谈一桩普通的生意,“作为交换……”

“不可能!”我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声音尖锐。

跟他合作?跟这个知道我所有不堪往事、见证过我最愚蠢暗恋、还与我有过最混乱一夜的男人?

这比接受父亲的联姻安排更让我难以接受!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永远低人一等,永远抬不起头。

“不可能?”阮司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眼神却冰冷如霜,直直刺入我的眼底,“瞿颂安,收起你那套‘不想和我有联系’的矫情。你以为你还有选择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