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凌晨三点，城市早已沉睡，只有电脑屏幕固执地亮着，幽幽绿光映射在我的脸上。屏幕里，那个耗费了我无数个日夜心血的金系人物，盘膝坐在五龙山云雾缭绕的巅峰之上，头顶雷云翻滚，电蛇狂舞，正是冲击元婴境界的关键时刻。键盘上，我的指尖冰冷僵硬，心脏却像一面破鼓，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难以言喻的钝痛，从心口一路蔓延到冰冷的指尖。
“快成了…就差一点…”我紧盯着屏幕，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下一秒，视野猛地一黑，仿佛有人粗暴地拔掉了电源插头。一股冰冷粘稠的液体感瞬间包裹了全身，窒息感排山倒海般压来。所有的感知被强行抽离，坠入无边的、死寂的黑暗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意识艰难地挣脱黑暗的淤泥，重新浮出水面。首先涌入感官的，是一种全然陌生、又奇异磅礴的力量感。仿佛身体不再是血肉凡胎，而是某种温润、坚韧、蕴藏着爆炸性能量的玉石。四肢百骸流淌着暖洋洋的洪流，轻盈得似乎只需意念一动，便能摆脱大地的束缚，直上青云。每一次呼吸，吸入的再不是浑浊的都市空气，而是某种清冽甘甜、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物质，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
我猛地睁开眼。
眼前并非出租屋那熟悉的天花板和剥落的墙皮。视野所及，是辽阔得令人心颤的碧空，几缕流云如丝如絮，悠然飘过。身下是坚硬冰冷的玉石平台，触手温润，边缘雕刻着繁复玄奥的云纹瑞兽。远处，数座奇峰如巨剑直插云霄，峰顶隐没在氤氲的仙雾之中，时有清越的鹤唳穿透云层传来。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的能量波动。这里是…问道世界？终南山巅？
狂喜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疑虑。我真的进来了？这个我魂牵梦萦、投入了无数时间和想象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直接在脑海深处响起，如同机械合成的宣告的声音在我耳边袭来：
【系统提示：恭喜道友！历经艰险，心志坚定，终渡元婴雷劫！境界突破！寿元增加：500年！请再接再厉，勇攀仙道高峰！】
元婴！五百年寿元！巨大的喜悦瞬间将我淹没。我下意识地想要握紧拳头，感受体内那澎湃欲出的力量。然而，就在意念刚刚触碰到丹田气海之中那颗滴溜溜旋转、散发着柔和金光的金丹时，异变陡生！
一种极其不协调的撕裂感骤然爆发！
眼前的仙境景象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猛地闪烁、扭曲了一下！几乎在同时，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知碎片，如同冰冷坚硬的玻璃碴，强行扎进了我的意识！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蛮横地钻入鼻腔，冰冷、坚硬、带着金属质感的触感硌着我的后背和手臂。耳边不再是缥缈的仙乐鹤唳，而是单调、急促、令人心慌的“嘀——嘀——嘀——”声，那是心电监护仪冰冷无情的报警音。还有模糊的、仿佛隔着一层厚厚毛玻璃的人声：
“……生命体征极不稳定……多个器官功能指标异常下滑……衰竭速度……前所未见……”
“……神经同步异常……波动峰值……超出安全阈值……”
“……怎么会这样……同步仓……”
这些声音碎片如同冰冷的针，刺穿了仙境带来的狂喜泡沫。现实的冰冷碎片与问道世界的瑰丽景象在我意识中疯狂角力、撕扯。我强行分出一丝心神，试图捕捉现实那边的信息。
然后，一张纸的轮廓，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和纸张气味，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感知的角落。
那不是完整的画面，更像是一个强行挤入的、带着冰冷标签的噩梦碎片。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直接烫在我的灵魂上：
【诊断结论：多器官功能衰竭加速期（病因不明）】
【预计剩余自然寿命：3个月】
三个月！
冰冷的绝望瞬间冻结了刚刚因突破元婴而沸腾的热血。现实的身体，那具躺在医院病床上、连接着各种冰冷管线的身体，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衰败下去！而这一切，与我在这问道世界里境界的突破、寿元的增加，形成了最残酷、最荒谬的对比！
“不…不对…”我艰难地喘息着，仿佛同时被现实的重症监护室和问道世界的仙灵之气扼住了喉咙。丹田内那颗新生的、象征着五百年寿元的金丹，此刻却像一块沉重的冰坨，不断散发着寒意。每一次金丹的旋转，每一次灵力的运转，都仿佛在遥远现实的那具病体上，狠狠剜下一刀！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伴随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骤然压落在这终南山之巅！仙玉平台嗡嗡震颤，远处缭绕的云海被狂暴地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空间的雷霆，骤然降临！
他并非御剑，而是直接踏空而立，脚下虚空生莲，一步迈出，便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出现在平台中央。来人一身玄色道袍，样式古朴至极，袍袖边缘却隐隐流动着暗金色的龙纹，无风自动。他的面容看去约莫四十许，轮廓刚硬如刀削斧凿，眼神深邃得如同蕴藏了万古星辰，开阖之间，精芒如电，令人不敢直视。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睥睨天地、唯我独尊的磅礴气势便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山头。所有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修士，无论境界高低，瞬间噤若寒蝉，脸上只剩下无边的敬畏与狂热。
“是玄穹上人！”一个激动到变调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真的是他！全服第一！道境巅峰的大能！”
“天啊！他老人家竟然现身了！”
“上人！是玄穹上人！”
人群彻底沸腾了！无数道炽热的目光聚焦在那道玄色身影上，仿佛仰望着一轮降临尘世的太阳。惊呼、赞叹、顶礼膜拜的冲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狂热的洪流。在这个《问道》世界里，玄穹上人，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传奇，是无数修士毕生仰望而不可及的天际线！
玄穹上人对这山呼海啸般的狂热置若罔闻。他那双蕴含着无尽星辰与威压的眼眸，缓缓扫过平台上的众人。目光所及之处，喧嚣瞬间平息，每个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最终，那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穿透了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洪荒巨兽凝视的蝼蚁，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那目光冻结。体内那颗刚刚凝聚的金丹，在这纯粹而浩大的威压之下，竟不由自主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哀鸣般的嗡响。
玄穹上人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作一种近乎实质的欣赏。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种仿佛天赐恩典般的意味：
“根骨清奇，心性坚韧，于微末雷劫中窥得一丝造化真意…虽金丹初成，灵光已蕴道韵。此子，与本座有缘。”
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住我，仿佛在宣判一个足以改变命运的旨意：
“可愿入我玄天剑宗，承我衣钵？”
死寂！
比之前更彻底的死寂笼罩了整个终南山巅！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呼吸，所有的思维，在这一刻都凝固了。无数道视线如同实质的火焰，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嫉妒、疯狂的羡慕、以及一丝丝隐藏极深的怨毒。玄穹上人亲口收徒！这是何等惊天动地的机缘！足以让整个问道世界为之震动！
巨大的诱惑如同最甜美的毒药，瞬间包裹了我。玄天剑宗！道境巅峰的衣钵！一步登天，从此踏上仙道坦途，长生久视，挥手间移山填海！这是我在无数个通宵达旦的游戏夜晚里，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巅峰！
然而，就在这念头升起的刹那，现实世界的冰冷碎片再次蛮横地撞了进来！
“嘀——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那催命般的、愈发急促尖锐的报警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剧痛！现实病床上那具身体的痛苦，清晰地传递到了此刻的意识——冰冷的液体沿着手臂的血管注入，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只有更深的虚弱和无法抗拒的冰冷，仿佛生命之火正在被无形的寒风快速吹熄。
【预计剩余自然寿命：3个月】
那加粗的诊断结论，如同血红的烙印，灼烧着我的意识。在这里每多停留一秒，每汲取一丝所谓的“仙灵之气”，现实那具躯壳的生命烛火，就熄灭得更快一分！
这哪里是什么仙缘？这分明是系统精心编织的、以生命为燃料的陷阱！用现实的死亡，换取游戏世界的永恒？
玄穹上人那双蕴含星辰大海的眼眸依旧注视着我，带着一丝等待的淡然和属于巅峰强者的绝对自信。在他看来，这世间无人能拒绝这样的恩赐。
平台之上，死寂被打破，压抑的议论如同潮水般重新涌起。
“他…他还在犹豫什么？”
“天大的机缘啊！快答应啊！”
“莫不是欢喜傻了？”
“玄穹上人亲口收徒，万载难逢！竟还有人迟疑？”
那些目光，从最初的狂热嫉妒，渐渐染上了不解、困惑，甚至一丝丝看傻子般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