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虚假的真实
程立远猛地睁开眼睛。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头顶的白炽灯晃得他视线模糊。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手腕上插着输液管，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入血管。
这是……现实？
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一个护士推门而入，看到他醒来，惊喜地喊道：“程先生醒了！快去叫医生！”
很快，几名白大褂围了过来，检查瞳孔、测脉搏、调整输液速度。程立远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别着急，你昏迷了很久。”为首的医生温和地说，“你现在很安全。”
昏迷？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华建集团、苏雯的失踪、小雅的透明舱体、林志远的脸……
“苏雯呢？”他终于挤出声音。
医生和护士交换了一个眼神。
“程先生，你先休息，等状态稳定了再说。”
不对劲。
程立远的目光扫过病房——窗户外的天空是诡异的灰蓝色，没有云，也没有飞鸟；医生的白大褂袖口没有医院标志；甚至心电监护仪的波形……太过规律了，像复制粘贴的循环。
这还是虚拟世界。
他闭上眼，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如果这是假的，那么出口在哪里？
护士从不换班，永远是同一张脸。
窗外的景色不变，连光影角度都一模一样。
当他试图询问华建集团或小雅时，医生的表情会短暂僵住，像系统卡顿。
最诡异的是——没有镜子。整个病房，甚至卫生间，都没有任何能反射影像的表面。
（他们不想让我看到自己的脸？还是说……我的形象在这里是不稳定的？）
第三天夜里，程立远悄悄拔掉输液管，溜出病房。走廊空无一人，尽头的安全出口标志泛着幽绿的荧光。他推开门，发现楼梯间被一堵水泥墙封死了。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果然发现了。”
程立远猛地转身——周永昌站在走廊阴影里
“果然……这个世界是有边界的。”，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色打火机，火光在他镜片上跳跃。
“老周？”程立远警惕地后退半步，“你是真的还是系统生成的？”
周永昌笑了笑：“有区别吗？在这个世界里，真和假本来就没有界限。”
他走近几步，压低声音：“听着，我没时间解释太多。林志远的系统有个漏洞——它无法完美模拟无限不循环的数学序列。”
程立远皱眉：“什么意思？”
“比如圆周率。”周永昌的指尖在墙上划出几个数字，“3.1415926535……”
随着数字的延长，墙壁竟然开始微微震颤，像信号不良的屏幕般闪烁起来。
“系统会强制截断或循环这些数字，因为真正的无限超出它的计算力。”周永昌盯着程立远的眼睛，“找到那个被跳过的数字，就是出口的坐标。”
程立远突然想起小雅曾背过的圆周率——第21位的“4”消失了。
“第21位……”
周永昌点头，突然脸色一变：“他们发现我了。”
走廊的灯光骤然变成血红色，警报声炸响。周永昌的身体开始像素化消散，他最后喊道：
“记住！现实中的你在B3实验室，小雅在X区舱体，苏雯已经——”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彻底崩解成蓝色数据流。
程立远狂奔回病房，反锁房门。窗外的“天空”开始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撕扯的幕布。
（必须找到第21位缺失的数字！）
他撕下病历纸，疯狂写下圆周率：
3.1415926535 8979323846 2643383279……
写到第20位时，笔尖突然卡住，纸面上的数字“3”扭曲成了乱码。
“果然……系统在这里无法继续！”
他强行写下“4”，纸面瞬间燃烧起来，火焰却是冰冷的蓝色。整个病房开始崩塌，墙壁剥落成飞舞的代码碎片。
程立远冲向燃烧的纸页，纵身跃入火焰——
剧痛。
程立远在液体中惊醒，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他疯狂挣扎，终于扯开脸上的呼吸罩，剧烈咳嗽着吐出淡蓝色培养液。
透过舱体玻璃，他看到了真实的实验室——惨白的灯光、穿防护服的研究员、墙上巨大的华建集团标志。
而在他左侧三米外的另一个舱体里，小雅静静悬浮着，胸口贴着电极，脑电波在屏幕上划出微弱的曲线。
（她还活着！）
突然，实验室的门被撞开，一群持枪警卫冲了进来，领头的正是林志远。
“真遗憾，程先生。”他叹息道，“你的意识比预期得更顽强。”
程立远喘着粗气，突然笑了。
“第21位的‘4’……是你的系统算不出的漏洞，对吧？”
林志远的笑容僵住了。
与此同时，实验室某处传来爆炸的闷响，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警报声响彻走廊，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
“林教授！X区被入侵了！”一名研究员惊慌地喊道。
林志远脸色阴沉地按下控制台某个按钮，所有舱体开始排空液体。
“启动紧急预案，准备转移X-01受体。”
程立远趁机砸开舱体爬出，却被电击枪击中后背，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中，他看到林志远走向小雅的舱体，手里握着一支注射器。
“别担心，程先生。你女儿会继续为人类进化做贡献的……”
突然，实验室的主屏幕亮起，苏雯的脸出现在画面中。
“林志远！”她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你敢动小雅，我就让整个量子核心过载！”
林志远冷笑：“你做不到，控制终端在我手里。”
“是吗？”苏雯举起一个黑色装置，“那你猜这是什么？”
林志远瞳孔骤缩：“‘破壁者’的量子炸弹？！你疯了！这会让整栋楼的人陪葬！”
苏雯的眼神决绝：“放开小雅，否则我们一起死。”
程立远挣扎着爬起，趁着混乱扑向控制台——
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开始：00:30……0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