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投意合
正午的阳光带着灼人的热力，肆无忌惮地投射在“雅韵风尚”那扇擦得锃亮却依旧难掩岁月斑驳的玻璃门上，在地面投下刺眼的光斑。店内，为了节省那可怜的电费，冷气开得如同摆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旧布料、劣质香水和积年灰尘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息。衰败的景象比林珊珊记忆中的更甚：灯光被刻意调暗以掩盖商品的陈旧，衣架上挂着的款式仿佛是上个世纪的遗物，几个塑料模特身上的展示品甚至蒙着一层不易察觉的薄灰。
林珊珊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门上那串风铃发出清脆却在她听来如同丧钟般刺耳的叮当声。她今天刻意“返璞归真”——穿着舒适但绝对称不上昂贵的棉质连衣裙，素面朝天，肩上挎着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内藏乾坤（装着那张有七位数活期存款银行卡）的帆布包。平凡到近乎刻意低调的外表，与云栖苑2801室业主的身份形成了世间最极致的反差。她手心沁出细密的冷汗，心跳在踏入店门的瞬间就飙到了极限。
目光快速扫过店内，带着一丝新主人的审视（虽然这身份还未揭晓），最终精准地定格在男装区衬衫架旁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上。
胥睿。
他穿着店里统一配发的黑色修身西装马甲，内搭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身姿笔挺，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刀削斧凿般清晰利落，鼻梁高挺，下颌线紧绷着，透着一股沉静而专注的力量。他正微微低着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严苛的细致，专注地整理着几件被顾客翻看过的衬衫袖口，抚平每一道细微的褶皱。那专注的姿态，那抚平褶皱的手指，让林珊珊瞬间穿越回昨夜，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电台里那温柔低沉的歌声。现实中的干练严谨与声音里的温柔感性，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在她脑海中激烈碰撞，让她心头莫名一悸。六十的爱心值……系统冰冷的提示让她既紧张于任务的艰巨，又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一丝探究的欲望。
“哟？稀客啊！这不是我们‘攀上高枝儿’的林大小姐嘛？”
一个熟悉得让她胃部瞬间拧紧、如同指甲刮过玻璃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尖酸刻薄和刻意拔高的“惊喜”，像一把淬毒的冰锥，骤然刺破了店内的沉闷死寂。
林珊珊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缓缓转过头。Linda，那张妆容依旧精致得像画皮的脸，此刻正对着她，描画得锋利的眉毛高高挑起，涂着艳红口红的嘴角夸张地下撇着，毫不客气地用X光般的视线将她从头到脚、从帆布包到平底凉鞋，扫描了整整三遍。最终，那目光如同黏腻的毒液般糊在林珊珊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你这只阴沟里的老鼠怎么还敢爬回来”的鄙夷和浓烈的厌恶。
“啧啧啧，”Linda抱着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臂，踩着那双能当凶器的高跟鞋，噔噔噔地踱近两步，故意用身体完全挡住了林珊珊看向胥睿的视线，声音尖利得能划破耳膜，“瞧瞧这身…怎么？金丝雀当腻了，被金主扫地出门了？还是说…那豪宅是租来拍照片装X的？”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恶毒地扎向林珊珊，“跑回我们这破庙，是想求胥经理赏你口饭吃？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周围几个店员闻声看了过来，有人低下头假装忙碌，有人眼神闪烁带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玩味，店内本就压抑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了。林珊珊感觉脸颊火烧火燎，社恐的本能疯狂叫嚣着“逃！快逃！”。但心底那股被任务点燃、被Linda这番恶毒到极点的污蔑彻底引爆的怒火“轰”地一声冲天而起！账户里冰冷的数字（冻结资金！社死惩罚！）和系统任务失败的威胁像两根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神经上！新家那巨大的落地窗、元宝满足的呼噜声、胥睿维护公正的潜在可能……这一切支撑着她！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新家阳光的味道。脸上，一个灿烂得近乎虚假、却又锋芒毕露的笑容倏然绽开，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甜腻”和毫不掩饰的冰冷嘲讽，瞬间撕裂了店里的压抑：
“哎呀Linda姐！几天不见，您这‘狗眼看人低’的本事真是越发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呀！”她声音拔高，确保店里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目光锐利地迎上Linda，“我穿什么、住哪里，就不劳您这‘扎根基层、服务大众’的‘辛劳楷模’费心啦！倒是您这身‘战袍’，啧啧，再光鲜也盖不住您这由内而外散发的…嗯，‘市侩芬芳’？瞧瞧这眼角，操心我这‘落魄户’操劳得鱼尾纹都深了不少呢！我可真得多跟您学学，以后跟人介绍，就说我在‘雅韵风尚’Linda姐手下，主修‘刻薄学’与‘势利眼工程学’，双学位毕业，保准让人‘肃然起敬’、‘过耳难忘’！”
这一连串火力全开的嘲讽，如同点燃了一串威力巨大的爆竹，噼里啪啦在死寂的店里轰然炸响！Linda精心修饰的脸瞬间由红转青再转紫，精心维持的优雅假面彻底粉碎，胸口剧烈起伏，伸出的手指气得如同帕金森般狂抖：“你…你这个下贱的…”
“Linda！”
一个低沉悦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怒意和天然权威感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压下了Linda即将喷发的污言秽语。胥睿不知何时已快步走了过来，挺拔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他没有站在林珊珊身后寻求庇护的姿态，而是直接强势地插入了她和Linda之间，微微侧身，用自己宽阔的肩膀和后背，为林珊珊构筑了一道坚实可靠的屏障。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寒冰，平静却极具穿透力地锁在Linda那张扭曲的脸上，眉头紧锁，语气冷硬如铁，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下：“顾客！就是上帝！注意你的言辞和态度！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再有一次，立刻去财务结清工资，走人！”最后两个字，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Linda头上。她后面更难听的辱骂硬生生被噎了回去，脸上一阵煞白，怨毒无比地剜了林珊珊一眼，终究在胥睿冰冷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像只被掐住脖子的斗鸡，不甘地、灰溜溜地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退到了收银台后面，浑身散发着怨气。
叮！【系统提示：关键事件触发！目标人物胥睿强力维护执行者尊严，爱心值+10！当前爱心值：70/100！】冰冷的提示在林珊珊脑海闪过，带来一丝意外的暖流。这维护，比预想的更直接，更给力！胥睿这才转向林珊珊，脸上那层因愤怒而覆盖的寒霜迅速消融，被一种真切的歉意和关切取代。他对她微微颔首，眼神里带着询问，以及刚才她那番伶牙俐齿、锋芒毕露的反击时一闪而过的…深切的惊讶与难以掩饰的激赏？他的声音恢复了电台里那种温和的底色，但此刻更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像一缕微风吹散了林珊珊心头的燥热与残留的戾气：“林小姐？非常抱歉让你遇到这种事。没被影响心情吧？今天想看点什么？我帮你介绍。”他的目光真诚，带着安抚的力量。如此近距离，胥睿真人的冲击力远超电台里的声音和昨夜的惊鸿一瞥。那双深邃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时，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要将人的心神温柔地吸进去。林珊珊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悸动。她目光有些慌乱地在店内扫视，像是在寻找一个支点，最终，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一个孤零零的模特身上。
那是一件设计极其简约却充满了高级感的烟灰色羊绒大衣。流畅利落的剪裁，低调内敛却散发着顶级质感的柔和光泽，如同蒙尘的明珠，在周围一片灰蒙蒙的陈旧货品中，散发着遗世独立的孤傲光芒。它瞬间攫住了林珊珊的全部注意力。
“那件，”她伸手指向模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便利店挑选一瓶水，“看着…料子还行。”胥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先是掠过一丝职业性的精准评估（识货！），随即是更深一层的温和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惋惜（明珠暗投，英雄无用武之地？）：“林小姐好眼光。这是意大利Loro Piana的初剪小山羊绒（Baby Cashmere），”他报出了一个林珊珊从未听过但一听就知非凡品的名字，“无论是廓形设计、面料触感还是保暖性，都代表了顶级水准。只是…”他似乎想解释为何这样的珍品被冷落在角落。
“噗嗤！”
一声尖锐、充满了极致恶意和终于找到新发泄口的嗤笑，如同毒蛇吐信般猛地响起，再次撕裂了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
Linda倚在收银台边，抱着手臂，脸上带着夸张的、仿佛看到天下最大笑话的嘲讽笑容，眼神像毒蛇一样死死缠绕着林珊珊：“Loro Piana？初剪羊绒？胥经理，你跟她说这些天书有什么用？她听得懂吗？”她故意用极其夸张的动作再次上下扫视林珊珊那身“平民”装扮，声音拔高到刺耳的程度，充满了扭曲的快意，“就她这身地摊货，怕是连这大衣上的一粒羊绒都买不起吧？胥经理，省省力气吧！有这功夫不如去门口吆喝两声，兴许还能骗两个不识货的土鳖进来！这种打肿脸充胖子、装模作样的穷酸货，我见得多了，最后还不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蛋！”她的话，恶毒至极，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珊珊身上，空气凝固，等待着她的狼狈。
林珊珊脸上的最后一丝表情消失了。她没有像Linda期待的那样羞愤欲绝或恼羞成怒。她甚至吝啬于给Linda一个眼神，目光平静地、坚定地重新投向胥睿，仿佛刚才那番恶毒的言语只是令人厌烦的苍蝇嗡嗡。然后，她用一种清晰得让每个人都听得见、平静得近乎冷酷、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语调开口：
“胥经理，麻烦你。”
她顿了顿，在Linda那充满恶毒期待和全场死寂的注视下，抬起手，白皙的指尖清晰地指向角落的模特，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那件大衣，”
目光扫过模特全身，补充道：
“模特身上的全套搭配，包括那件真丝衬衫，那条羊毛西裤，那双切尔西靴，还有搭在手臂上的那条羊绒围巾…”
她的声音在空旷（心理感觉）的店里回荡，最后落下一个重音：
“我都要了。现在，就包起来。”
情投意合？在这一刻，林珊珊的“情”，投向了系统赋予的颠覆权力和对不公的反击；她的“意”，则与胥睿维护公正的强硬态度产生了强烈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