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7章 束手就缚
楚王收到飞鸽传书已是五月末了。当他看到字条里的内容时,顿时惊愕万分,字条落了地。他不得不巴住桌边以抑制住内心的痛惜之情。飞雪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少卿和静川。她小心翼翼地弯腰捡起字条:“六哥,见字如晤。我和少卿俱已平安,权且放心。唯有琼芳,心结难解,身染恶疾以致病危。望六哥深晓。”
琼芳病危!飞雪的心瞬时抖成了个。看着楚王归怨于自己而痛苦难抑的表情,飞雪也深觉惭愧。若不是当初抛下琼芳,她也不会忧郁成疾以致回天乏术……
良久,飞雪默默走上前,伸手扶了扶他的肩膀。“去把她接过来吧,我不介意和她共侍一夫……”
楚王呆住了。半晌,他缓缓回视着她。“你说什么?”
“她因我们而患病,究其根本也是爱你之故……我们把她接过来,只要你真心待她,辅之药石,等她心结疏散,说不定就会痊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听到她病重的消息后,我做不到无动于衷,你也做不到……”
楚王滚出两行热泪。他将飞雪紧紧揽在怀中:“你不介意和她共侍一夫,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自从在断桥上拜过天地,我们就是患难夫妻,一生一世、一夫一妻,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得知琼芳病重,我悲痛万分,也痛恨自己如此无情……可我不能对不起你……这世间情债,本就纷繁复杂,如果真有孽障罪愆,就由我一人来承担吧……”
飞雪感动得涕泪横流,抬起泪蒙蒙的双眼看向他。“可是琼芳她……”
楚王摇头阻止她讲下去。“我会尽快回京,找准时机见她一面。希望她能看开一切,燃起求生之欲。”
“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明天我就走。”
明天!离别已近在咫尺。飞雪寸心如割,面上却不能显出不舍。“那我去帮你收拾行装。”
楚王目光追她而去,看着她迟滞地收拾衣物,楚王的心也碎了。
晚上,两个人背对着背躺在床上。楚王不敢面对她,飞雪却隐忍着独自饮泣,为琼芳难过,为离别伤怀,也为楚王的安危担忧。楚王回身,轻轻揽过她的薄肩,拂掉她脸上的泪痕。
“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以后不会有离别,我却食言了……”
飞雪靠在他的怀里,紧紧地勾住她的脖子:“没有什么可以分开我们,连死亡也不可以……”
这是那天在枫叶镇的小客栈里,他曾许诺给飞雪的话。“我只是担心你……京城是最危险的地方,皇上的探子一定会盯着琼芳和丽芸。”
“我知道,京城虽然是最危险的地方,可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是最安全的。皇上也许认为我抛弃妻妾,是抱着死也不回头的决心,他一定不会料到我还会回去……就算有探子,我也不傻,我肯定打探清楚了情形再去见她,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
楚王虽说得那么详实,可飞雪还是不免悬心。“你身体不好,这一路颠沛流离的,还没有休养过来,又要长途奔走到京城,我担心你受不住……”
“我身体没事……”楚王握着她巴掌大的脸庞,一脸轻松地笑着,好减轻她的忧心。“我一定注意休息,你放心就好。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我跟宋祺说好了,从明天开始,你搬到他那去住,有他们照顾你,我走也走得安心。说不定等我回来了,我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三口了。”
飞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和孩子在家等你,等你回来……”
飞雪的话,让楚王热泪盈眶。“我答应你,我一定平平安安地回来和你们团聚!”
飞雪吻上他的唇,一吻再吻。面对妻子的温暖,楚王心中柔情涌动。“你这样,我会舍不得走……”
飞雪眼中盈盈闪动的泪光让楚王动容,他深深地吻过她的额头。月影珊珊,溪水潺潺。草屋半入青,篱花三两栽。虫鸣夜月啼,晓看绯云开。
宋祺也来送行。他一早就为楚王准备了快马一匹。
楚王和飞雪在茅屋前的溪边分手。“放心吧,最多分开四个月,我们又会再见的!”
飞雪告诫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掉眼泪的,可此情此景,她如何忍得住。飞雪把所需之物全都放在包袱里,亲手递给了他。“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
楚王接过包袱,挎在肩上。“原谅我在这个时候还要离开你……你等我,我一定尽快回来……”
飞雪含泪点着头,声音都哽咽了。
楚王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给她,刀柄上刻着他的封号“楚”字。“这个你留着防身用,有什么困难就告诉宋大哥。”
飞雪再次点头。“放心吧,我和雁秋会照顾好她的。”宋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早了,赶紧走吧,路上千万保重!”宋祺将马缰递给了他。
楚王上了马,飞雪上前拉住他的手,万千不舍涌上心头。“你一定要小心,路上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我知道了……”楚王俯身吻在了她的手背。“快松手,当心马伤到你……”
飞雪摇着头,跟着马走了一段。“松手……”
宋祺怕她受伤,只好忍痛拦下了她的手臂。马儿没了束缚,疾驰而去,独留飞雪在风中哭红了眼睛。
自从楚王离开,飞雪变得寡言少语起来。她时常一个人回小茅屋,静静地待上半天。这个茅屋,有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捧着楚王亲手缝制的大红盖头,她泪如雨下。那夜的皑皑白雪圆了她与他白头到老的美梦。“月溪庐”的的小木牌在风中摇曳着,沙沙作响;一对燕子驻足在篱笆上,交头接耳,诉说着飞行的快乐;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摘下相思泪,结作此花开。楚王不在,这茅屋也寂寞清冷。有时她也在断桥漫步,看夕阳洒满一湖金波;亦或是在湖心亭,倚着栏杆吹埙。片片归鸿向晚,她等的人始终没有回来。
楚王一路跋山涉水,渴了就取溪边水,饿了就塞个馒头,有时没有地方投栈,他就歇在破庙或林间树下。他倍日并行,不敢耽误行程,既怕琼芳等不到他,又怕飞雪牵肠挂肚。楚王日夜马不停蹄,只用了一个半月就赶到了京城。
他不能冒昧地进入将军府,只好戴个大斗笠遮着脸,暗藏在将军府的大石狮子后面守株待兔。一连蹲等了两天,好不容易等到周慧带着一个小厮从将军府出来。楚王四处张望,只待没人时才现身。周慧吓了一跳:“你是什么人?”
楚王将斗笠往上一推,双目盯着他。周慧大惊失色,这个时候他怎么敢回京?周慧跟一旁的小厮耳语:“你先回去,不许对别人讲!”小厮心领神会,碎步离开了。
周慧一把拉起楚王,进了一条小巷子。巷子里没什么人来往,周慧弯腰行礼,才敢和他说话。“王爷什么时候回京的?”
“已经到了两日了。”
“既然已经逃到了安全的地方,为何还要回来?”
“我听说琼芳……她……”
原来楚王冒死回来,是为了琼芳。周慧有一刹那的感动,眼中有薄薄的泪影。“王爷既已给了她休书,她是生是死,都跟王爷没有关系了……”周慧并没有将琼芳的病归咎在楚王身上。
“静川写信告诉我,说自从洛阳一别,她一直心结未解,抑郁成疾。当时给了她休书,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我知她因我而患病,我岂能无动于衷。”
周慧长长地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啊!芳儿一生要强,从不肯轻易低头,唯有这件事,令她心灰意冷。也怪我,总以为时间久了,她会将这件事淡忘,我要老是提起这件事,她会心存阴影,这才疏忽了她的感受……王爷想怎么做呢?”
“我想去看看她,劝劝她,也许她会看开一些……我不敢贸然地进府,想请你帮忙!”
“可是芳儿不在将军府。”
“那她在哪?”
“她和丽芸姑娘早就搬回了楚王府。上次我跟她提要接她回府医治,她说什么也不肯回来,一心要守在那里,我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周慧唉声叹气地说着,楚王的心已经在隐隐作痛。纵使他休妻,她对他的那份痴恋依旧未改。
“如果王爷想去看她,我可以带你进去,只是得委屈王爷扮作是我的小厮。见过她之后,我再派人护送王爷离京。”
“好,多谢周将军了!”楚王拱手致敬。
“是我该多谢王爷才是!”周慧回敬道。“王爷先找个地方藏身,待天黑些,王爷再去楚王府旁等我。”
“好,如此……见洵先告辞了!”
“王爷保重!”周慧弯腰行礼。
楚王一直藏匿在楚王府附近的一家客栈,直到天黑了才猫到王府门口。过了一会儿,周慧才出现在夜幕中。楚王跟在周慧身后,伏低身子矮下脸面,躲过门口侍卫盘查,才算是入了王府庭院里。殊不知,这一切早就被皇上的探子看到了。从楚王第一次站在将军府门前时,楚王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探子的眼中。
这里的一切他都熟悉得很。周慧指了指楼上海棠苑,接着便去了王府别处等待。楚王轻脚上楼来。这海棠苑他统共也没进来过几次,此时更是陌生极了。他轻推开阁门,紫竹听见有脚步声,伸头一看,竟是楚王。她又惊又喜,连忙给楚王跪下:“王爷!怎么是您?紫竹给您请安了!”
“快起来!”楚王一把拉起紫竹。“你们还好吗?”
“我和丽芸姑娘挺好的,只是小姐她……”紫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琼芳,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她不好,大夫说她活不了多久了……”
楚王心中一紧,蓦地眼泪跟着滚出来。“我知道,我偷偷回京,就是想来看看她……你们住在这儿安全吗?皇上那里……有没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那倒没有,只是皇上召见了小姐好多次,左不过也是想问出王爷的下落罢了!”紫竹瞒着楚王,没敢叫他知道琼芳和皇上那件事。“我们对王爷的行踪一无所知,皇上问了几次也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不再问了。”
楚王了解了。“对了,算日子,静川公主早该生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上个月公主诞下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王爷尽管放心!”
“是个小公主……”楚王心中热热的。“丽芸她好吗?”
“挺好的。她就住在隔壁春幽阁,要不要奴婢去叫她?”
“不,先不要告诉她。要是有时间,等会我自己过去吧!你先下去休息一会,我来看着她。小心点,不要惊动了人。”
紫竹屈膝施礼:“奴婢知道,那奴婢先下去了!”
楚王移步至琼芳床前,此刻她头发蓬乱,面苍如纸,唇无血色,佝偻着身子向里躺着,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毓冉,也是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等死。这才分别了半年多,她就从一株明艳的山桃花变成了一地零落的残红。他的心好疼……
他轻轻坐在床边,伸手扶了扶她的肩膀。“琼芳……”一连唤了几声,琼芳才慢慢启了双眼,耳畔那几声熟稔的呼唤,让她如在梦中一般。她转过身子,灯昏昏,泪蒙蒙。
“王爷……”琼芳带着哭腔,以为自己眼花了。“是你吗?是你吗?”
“是我。”楚王扶她起身,“知你病重,我特地来看你的……”
琼芳既害怕又欣喜,一时眼泪簌簌落下。“你是来看我的?”
楚王笑着点点头。“一别半年,却不想你病重若此,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和痛惜,这辈子,终是我对不起你……”
琼芳投进楚王怀抱中,很怕他突然间消失不见,因而抱得紧紧的。“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想,若是今生见不上一面,我就这么去了,我会死不瞑目的!”
“不要说死,你不会死的!”楚王握着她的肩膀,“振作起来,和病魔作战,你一定会打赢它的!你还这么年轻,身体一直很好,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在关心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带我走吧!我不想死在这里!”琼芳突然有了力量,连眼睛里也绽放着光彩。“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有信心!”
楚王渐渐松开了她,面露难色。“怎么?你不愿带我离开这儿吗?难道你千里迢迢地跑来,只是来看我一眼?”
这的确是楚王的初衷。“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
琼芳心碎了一地,冷眼瞧着这个风尘满面的男人:“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楚王不想骗她:“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吼了一声。“我就想听你说出来!”
“除了飞雪,我不可能再接受别的女人。我们已经结为夫妻,她就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病得快要死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哪怕只是哄哄我,让我高兴一下,也不行吗?”她将自己完全呈现在楚王面前,本以为他会有恻隐之心,会心疼她的病,会接她离开这个地方,余生会和他一起生活。可是楚王的话将她一棒打回原形,她还是那个可怜的乞讨者!她气愤极了,一把将楚王推离床榻:“你干什么那么绝情!非要把我逼至绝境,非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开心吗?”
她的力气那么大,楚王觉得有异。“你……你是真的生病了吗?”
琼芳知道事已败露,干脆也不装了,神经质地苦笑起来。“你还真是个痴情种,看来任何事情都不会动摇你了……我病得快要死了,你才想起来看看我;如果没有这个消息,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我是谁吧?”
“你?你是装病骗我回来!”楚王才知上了大当。
“对,我就是装病……我就是要试探你,我拿我的性命去赌一次,赌你对我还有一丝丝怜惜之情。结果,我还是赌输了,一败涂地!”
“就为了要试探我,你装病骗大家,你连你爹都骗?!知你性命垂危,我和飞雪寝食难安。我冒着生命危险,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只为了能见你一面,疏散你的心结,让你重新活过来……我怀着对你的愧疚之心来面对你,你竟然骗我?”楚王生了大气。
“你来见我,纯粹只是想减轻你的愧疚吧?如果我不是以生命相威胁,只怕你也不会舍得丢下怀着身孕的颜飞雪吧?”
“你怎么知道的?”楚王刚问出口,就已经猜到了。给静川的书信,事关他俩的安危,静川一定不会向琼芳吐露关于飞雪的事情。刚才紫竹说皇上经常召见琼芳,难道中间有什么疏失,走露了消息,被皇上知道了?
楚王顿觉不妙,拔腿就要走。岂料琼芳将桌角的药碗摔在地上,海棠苑偏殿立刻涌进来一帮侍卫,楚王被抓个正着。“你出卖我?”楚王瞪着琼芳,目眦尽裂。
“既然你弃我于不顾,我也不必对你留什么情面!”
紫竹和丽芸听到琼芳房里有动静,以为是琼芳出事了,两个人赶紧冲进来,却见一帮人正将楚王五花大绑。“王爷?”丽芸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你怎么会在这?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王爷?”丽芸顾不得自己柔弱的身躯,上前掰扯着这些侍卫的手。楚王无法反抗,只能瞪视着琼芳,这寒凛的目光,有愤怒、有失望、有痛惜。“周琼芳,今日我才算是真正认识了你!”
琼芳和他目光相对,她何尝希望与楚王决裂至此!得不到而又心不甘的痛苦,她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丽芸和紫竹这才知道是琼芳使的下作手段,因而她俩的目光也是怨愤的。
“是你?”丽芸冲到她面前,看着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是你让这些人进来的?你装病骗我们,骗王爷,利用王爷的仁善,目的就是想抓住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蛇蝎心肠了?”
“这种人你跟她还有什么话好说!”楚王喝止了丽芸。
“是没什么好说的了!”琼芳从床上弹起来,赤着脚下地,狠命捶打着楚王的胸膛,“我就是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们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我!”
“你心胸狭隘,别人的真心你看得到吗?”楚王吼了一句。琼芳有被他的话伤到,撩了撩凌乱的头发,露出了狰狞的脸庞。“朱见洵,你不要怪我!我一片真心对你,你却视而不见;你更不该为了颜飞雪而休了我,让我遭受这奇耻大辱!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不是爱她吗?为了她,你绝情绝意,抛弃妻妾;为了她,你甘愿隐姓埋名,连楚王的身份都不要了!好啊,我倒要看看,颜飞雪会不会为了你而自投罗网?”
“你说什么!”楚王不懂她的意思。
琼芳懒得和他争辩许多,她招了招手,这些侍卫便将楚王推搡了下去。还有两名侍卫站在原处待命。
“王爷!王爷!”丽芸喊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曾真心爱过他,为何要将他置于死地?”
“我的爱,对他有用吗?丽芸,你别傻了!他眼里心里都没有我们的位置,我们应该合起伙来,把那罪魁祸首揪出来,然后杀了她!”
琼芳那可怖的眼神令丽芸胆寒。原来,她抓王爷的真正目的是要除掉飞雪!丽芸慌忙向外逃去,却被琼芳一把逮住。“你干什么去?你想通风报信?”
“把她给我关进春幽阁,不许她出来!”她把丽芸推到侍卫身边。
“是!”
“你连我也不放过?”丽芸对疯魔的琼芳失望透顶。
“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放了你。什么时候抓到了颜飞雪,我再放你出来!”
琼芳摆手示意拉丽芸下去。两个侍卫把丽芸幽禁在春幽阁。
周慧听见二楼闹出了大动静,急忙出来,只看见一群侍卫正绑着楚王向外走。周慧想上前阻止,楚王却对他摇头,他只是不想连累周慧而已。周慧跟在后面一直跟着出了楚王府。
刚下了王府台阶,楚王就被其中一个侍卫猛踹了一下腿窝,楚王打了个趔趄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楚王瞪了那人一眼,接着石狮子后面闪出了两个黑影。
楚王抬眼,映入眼帘的是皇上那张冷峻威严的脸面,身后跟着林升。
“是你?!”楚王错愕极了。
“六弟,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皇上皮笑肉不笑地俯视着他。
周慧傻了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幕后黑手竟是皇上!楚王是去见芳儿的,怎么没谈了几句楚王就被抓到了皇上跟前?难道是芳儿与皇上合谋?周慧远远地看着楚王被皇上的人带走了,他折返楚王府,找琼芳问个清楚。
“你说,楚王为什么会被抓起来?”
琼芳心情正郁闷着,根本不想回答周慧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周慧对着琼芳上下打量,她的状态和前几天大相径庭。“你……你不是病了吗?”
“我哪有病啊,早就好了!”
“好了?”周慧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好的?”
“爹,你女儿病好了,你还不高兴啊?难道你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生命垂危,躺在床上等死的样子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周慧气得脑袋快要炸了。“既然你没病,为何要装病?难不成,你是装病骗王爷回来,然后再把他抓住?”
“真是知女莫若父啊!”琼芳梳好了头发,站起来对着周慧一顿夸。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已经落入皇上手中了!之前他威逼皇上,后又拐带颜妃出逃,条条都是死罪!你想害死他!”
“害死他的人不是我,是颜飞雪……这款款大罪,全部都犯了皇上的大忌。是王爷执迷不悟,贪恋美色,落到今天的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不过爹放心,我还不想让他死,我只是利用他来诱捕颜飞雪。只要颜飞雪上了钩、回了京,皇上答应过我,不会让他死的!”
周慧终于懂了,琼芳一口一个皇上,看来与皇上图谋的骗局是错不了的。周慧看着自己的女儿为爱疯狂到这种地步,无奈地摇摇头。“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周慧从海棠苑出来,迎面遇上了紫竹。周慧把紫竹叫到一旁。“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是什么时候和皇上搭上线的?”
紫竹不敢欺瞒,吓得跪地答话:“其实小姐也是有苦衷的,她有事一直瞒着您。刚从洛阳回来的那些日子,皇上常常召见小姐。后来,小姐……小姐她……”
“她怎么了?”
“她怀了个孩子回来……”
“什么?”周慧仿佛遭了晴天霹雳,“孩子?谁的孩子……是王爷的?”
紫竹摇了摇头:“王爷和小姐成婚快五年了,王爷从来没有在小姐房里过过夜……”
周慧简直不能相信:“怎么可能!”
“奴婢不敢撒谎!王爷心里记挂着颜姑娘,和小姐和丽芸姑娘一直都是挂名夫妻,不曾有过夫妻之实。”
“那孩子是谁的?”周慧迫切想知道答案。
“是……是皇上的。”
周慧傻了眼,呆愣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那孩子呢?”
“孩子……被小姐打掉了!”
“打掉了?”周慧一度怀疑自己的女儿疯了,“她把皇上的孩子打掉了?”
“也许皇上不知道,小姐不让说,这件事只有奴婢和丽芸姑娘知道。其实小姐心里也苦,奴婢看得出来,小姐是真心喜欢王爷,只可惜,王爷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小姐,他心里只有颜姑娘一个人……”
周慧这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想是琼芳爱而不得,由爱生恨了吧。她虽是名门闺秀,却情路坎坷,屡遭碰壁,她的心早就伤痕累累了。琼芳自幼丧母,他又常年在外征战,对自己女儿的关心真是少之又少。当她陷入情网中,无人开解她,疏导她,以致她养成了偏执的个性,做什么事情都不考虑后果。想想他这个父亲,真是不称职。
“你起来吧!”周慧眼中有泪,“替我好好照顾她!”周慧沮丧地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