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约定
张一氓的内力之强，那“尸体”怎么能受的住，这一脚之下她立时跌了下去，摔在台子上再未爬起，这次是真死了。张一氓心内犹是忿恨难平，有看到另一根柱子上的“男尸”挣脱了绳索跳到地上，张一氓冷笑一声奔着他便飘了过去。
“张前辈，留个活口。”赵中平与那里离得甚远，生怕张一氓再一高兴把那个男的也杀了。张一氓听到了赵中平所喊，脚步微错原本要拍向那具“尸体”头顶的一掌变招在他脖子上一切，这具“尸体”便软软倒下，张一氓大手一张将他拎在手里。
不对，不对。赵中平一边挥剑荡开攻过来的敌人，一边仔细的想着。鞑子以这二人假扮尸体无非是要暗算前来抢尸体的人，可是这两个的武功也太差了点，被张一氓一招一个撂倒，而地下这些装成是兵丁的也不是什么高手。这些人也就暗算一下任逍遥还行，换做是赵中平、曲靖等高手，这些人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鞑子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无暇去探究这个问题，既然活口已经抓到，众人向一起靠拢。任逍遥脸色乌青，竟然已经昏迷不醒。赵中平一把将他从小露怀中接过来抗在肩上，仅看任逍遥的脸色就知道偷袭他的那个女人手上的铁爪带有剧毒，“各位不可恋战，先行撤退。”赵中平交代一声扛着任逍遥殿后，张一氓也知道任逍遥是中了剧毒，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他疗伤，也不废话折扇一抖当先开路，一行人向着山下且战且退。
身后的追兵并非军旅出身，投靠蒙古只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眼见这四人好似猛虎，上前搦战那是找死，性命不在何谈富贵，因此都在后面吆喝上前的很少。而且这些人被安排在这没有高手坐镇也确实挡不住这四个人。追了一段曲靖杀气腾腾的提着刀前来接应。
这些人都是宇文扬手下，初时还敢追过来，看到曲靖竟然再无一人敢上前来，更有甚者掉头便跑。曲靖还想追上去，被赵中平止住。“逍遥怎么了？”曲靖看了一眼赵中平背上的任逍遥，看出来伤势不浅，脸色大变。伸手抓过任逍遥手腕探了探脉搏，惊道：“必须马上用内功把毒逼出来，否则他这条命就算能保住也会落下病根。”
赵中平何尝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事实，只是身后这些追兵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若不解决了这个问题怎能静下心来给任逍遥疗伤。曲靖冷冷看了眼追兵，沉声道：“大哥，你只管放心给逍遥疗伤，追兵我来应付。”说完把刀随随便便的往肩上一抗，径自对着追兵们走了过去。在后面的追兵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却被曲靖一个人吓得不敢上前。
“几位，咱们都是老交情了，我数到三是进是退自己看着办。”曲靖就在道当中一立，“一”刚数完一个数，追兵掉头便走。他们真是早就被曲靖打怕了，以往遇上还有个把高手坐镇尚且被打的很惨，这次连个坐镇的高手都没有，再和曲靖对阵等于寻死。因此二话不说撒丫子开跑。
赵中平这个时候已经把任逍遥放在了地上，轻轻把手掌按在了任逍遥伤口的旁边，另一只手压住任逍遥的丹田。稍带片刻黑血沿着任逍遥的伤口缓缓流出。张一氓就盘膝坐在了赵中平的身后，抱神守一为其护法，也做好了一旦赵中平内力不支自己变接手的准备。赵玉凝看了走回来的曲靖一眼，又看了看神色焦急的小露，心里似乎做出了决定。
“这位任少侠中毒已深，我这里有一株数千年的野山参，有续命之功效或许能派上用场。”赵玉凝沉吟了许久，才一咬牙说道。听她说出这句话，小露不等她吩咐已经在随身的百宝囊中取了出来，约有尺余长，外面裹着红绸。这支山参是她带出来以防万一的，价值连城，在场的都是识货之人，对这东西的价值十分清楚。
小露甚是担心任逍遥的状况，急切间也想不出来这东西该怎么弄，便直接掰断一段一段的塞进了任逍遥的嘴里。赵中平正全力用功之时，无法分神，而张一氓仅仅是对着赵玉凝报以友好的一笑而已。唯有曲靖，他竟然一转身拜倒在了赵玉凝身前。
“我这位兄弟全赖赵姑娘相救，从今日起赵姑娘便是我杨鼎的恩人，只要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在下任凭驱驰绝无半点怨言。”曲靖向来将兄弟情义看的极重，任逍遥一口一个三哥的叫着，时日久了他也把任逍遥当做了兄弟。赵玉凝却是下了一跳，身子一闪避过曲靖这一拜，谦逊道：“这株山参虽然名贵终究是身外之物，怎能比得上人命，杨少侠切不可行此大礼，小女子受之有愧。”言讫又看了看赵中平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杨少侠，那个丘子鹤就是你这次来西北所要找的二哥吗？”
“是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说来我刚才在镇子上打听到了非常不好的消息。”提到丘子鹤，曲靖也是眉头深锁，任逍遥因何受伤他还没来得及问，而他在山下只是打听到了前几日山间曾着了一场大火，全真教被一把火烧光了，所幸正值严冬，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才保住了整座山没被烧光，但前山是光秃秃的了。曲靖只是敏锐的觉得这场火烧得诡异，至于别的倒还没想通。
赵玉凝指了指被张一氓丢在一边的那个活口，“这件事他可能清楚。”又大略的讲了一下刚才在山上的情形。听说这小子冒充了丘子鹤，还是暗算了任逍遥的元凶之一，也不费话了，走过去对着胸口就是一脚。这一脚踢得不轻，直接把这小子踢得醒转过来。曲靖就往他面前一蹲，冷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认识我是谁吗？”
那人刚刚醒转过来，正看到了曲靖的脸，这是一张深深印在投靠鞑子的这些江湖人心中的脸。只看了一眼这人的脸色就变得蜡黄，“你是——啊。”曲靖看他已经认出了自己也没和他客气，一抬脚踩在了他的手上。“不许叫，憋回去。”曲靖冷冷的一句，那人果然不敢再叫了，强忍着十指连心的剧痛，很快额上便冒出了汗珠。
曲靖伸手拍了拍的脸，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我整人的招数有很多，最好别惹我发火。”说着踩着他手的那个脚掌故意的左右捻了两下。倒在地上的这家伙痛的几乎又昏死过去，不过好在曲靖马上就把脚挪开了。这人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拼命的点着头。
赵玉凝看着他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掌，不免觉得有些不忍，看着又有几分恶心便扭过头去。曲靖并没看到她的反应，仍旧挂着笑脸道：“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方大同”几乎没有任何考虑，这家伙冲口而出。曲靖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第二个问题，丘子鹤在哪？”“这——”方大同犹豫了。曲靖一刀切在了他面前的地上，刀锋几乎就是贴着他的面颊过去，察觉到一丝凉意，一条淡淡的伤痕出现在了他的额头，比线还细的一条伤痕。“说。”
曲靖变脸变的很快，刚刚还一脸笑容，忽然便额上青筋暴起，面色涨红几欲杀人。方大同心中一凛，带着哭腔道：“他已经，死了。”“放屁。”曲靖回手一刀，方大同一个耳朵飞上了天际。“啊”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过后，再没了声息。因为方大同刚叫出来，就看到了曲靖双眼通红，满面狰狞的看着自己。方大同恐慌的不敢与曲靖对视，目光转向他处。
“丘子鹤到底在哪里？”曲靖一字一顿的说道，手里的刀就架在了方大同的脖子上，刀锋已经陷进皮肉之中，鲜血染红了刀锋。方大同还是不敢看曲靖的眼睛，但他现在心里很痛苦，说实话只怕曲靖一冲动就会人头落地，但若不说，只会更惨。“丘子鹤的确死了，当天我们围攻古墓，连慕容阳都受了伤，最后只能放毒。”
听到放毒，曲靖的脑袋里嗡了一声，又是用毒。不过曲靖没有打断他，虽然手在颤抖，随时都可能一刀结果了眼前这个人，但是理智压抑了冲动，如果现在杀了他，恐怕真相就不那么容易知道了。方大同继续说下去，“后来古墓的里面起了一把火，烧了很久，等火灭了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在古墓里面我们没有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所有人都烧的只剩骨头。”
“那你怎么说丘子鹤死了？”曲靖几乎暴跳如雷，狠狠的一脚把方大同踢出了老远。方大同好不容易脱离了控制，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痛苦的在地上挣扎着，喊道：“因为尸体的数目啊，我们总共派了二十四个人冲进去，可是里面有二十六具尸体啊。”
“丘子鹤已经死了吗。”在曲靖提着刀不住的喘息之际，方云鹏已经赶到了，他在客栈中久等众人不归，便也独自一人过来，恰好听到方大同的这番话。他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全身明显在抖。兴奋，悲伤，还是二者兼有，恐怕连方云鹏自己都说不好吧。“哈哈”方云鹏忽地仰天狂笑，“死了，他居然死了。”两行清泪沿着面颊流了下来。他没有掩饰，也无须掩饰。一脚过去，方大同再没了声息，方云鹏不知道为何看着方大同特别碍眼，狠狠的一脚过去结果了他。“他怎么就死了呢？”方云鹏好似发狂一般蹲在地上，捶着地面。
刚刚给任逍遥疗伤完毕的赵中平也许是最冷静的一个了，但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苍老了许多，神情特别的沮丧，没有泪水，却不能抑制哀伤。“二弟，一路走好。腊八之战，若我不能杀尽仇敌，唯有一死。”
小露用手帕轻轻的擦拭着任逍遥肩头的血迹，而张一氓却走到了赵玉凝的身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轻摇着的折扇明显有几分抖动，“赵姑娘，西北将有大事发生，这种时候你留在这里没什么好处。”他这是明显的逐客了，“我会安排人送你回中原。”
“送我回去，这倒不必了。”赵玉凝在听到赵中平那番话的时候已经知道眼前这些人要和西北的蒙古军摊派了。“这些天的结伴同行，小女子深感几位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若非我的出身我真想与几位并肩作战，何况这其中还涉及到一位我们桃花岛的传人。”
赵中平转身走到了她的面前，深深一揖，道：“姑娘有此想法，在下深感高义，只是姑娘你要记挂着家族，万万不可再以身涉险。如果我等有命活下来，那终归还是会有相见之日。”赵玉凝看着他的目光有了一点变化，“柴兄，明年的二月我便要大婚，以后江湖上的这些事将和我再没有任何关系，相夫教子这就是我今后的日子。明年的二月，你们会到临安吗？”
这个时候曲靖和方云鹏已经凑了过来，这些人早习惯了生死离别，都曾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去，悲伤过后，便冷静下来，所要考虑的就只剩下报仇二字矣。听到赵玉凝直言相邀赵中平明年的二月到临安，曲靖和方云鹏面上现出一丝怪异的神色。明年的二月，赵中平只要还活着就必须得去临安，因为明年的二月赵中平也要在临安成婚。
张一氓不知道这件事，赵中平等三人的神色变化他也没放在心上，而是想起来了什么，道：“赵姑娘，其实丘子鹤并不是你要找的人。”这句话说出来赵玉凝也是一怔，张一氓道：“你要找的是黄岛主‘陈梅曲陆武冯’六大弟子的传人，丘子鹤的确算是桃花岛弟子，可他的师父不是这六位。”
“难道他是郭夫人的弟子不成？”这下赵玉凝真的是震惊了，他本来不知道丘子鹤深浅，但如果他真是出自襄阳郭夫人门下，那可是有个传说中的人物坐镇啊。丘子鹤能得他指点造诣岂能低了。
“不是。”张一氓精神一震，道：“丘子鹤的师承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张一氓恰好是知道的。”不只赵玉凝，连赵中平等三人对丘子鹤的师门都一直只是猜测而已。张一氓继续道：“当年天下曾三次华山论剑，评出两次五绝。其中有两位世外高人两次都榜上有名，其一是大理段皇爷，另一位就是桃花岛的黄岛主。”
听张一氓讲到自己师门风光，赵玉凝不禁点头赞许。张一氓沉声道：“不过自从前次襄阳大战后，黄岛主便隐逸世外，桃花岛门人大多再未见过他。桃花岛留守的便是他老人家所收的最后一个弟子程英女侠。”赵玉凝舒了口气道：“原来他是程师叔的弟子。”
“他算在了程女侠的门下，不过传授他桃花岛各种绝学的并非是程女侠，而是——”赵玉凝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道：“难道是师祖亲传的？”张一氓似乎说的起劲，昂然而立，道：“若是常人能得黄岛主指点上几招，已经可以算的上是高手了。丘子鹤却不只于此，他的另外两个师门也是绝不输于桃花岛。”
赵玉凝脸上明显写着不屑，欲要反驳但终究打住了，她江湖经验尚浅心中也想知道张一氓所谓的不输于桃花岛所在是哪两家。“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全真教弟子。”赵玉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便是赵中平等人也觉得张一氓抬出全真教来未免儿戏。“全真教名头倒是很大，但据我所知，便是现任掌教李志常武功也只能算是高手而已。”
“哈哈。”张一氓突然大笑，“李志常算什么，按辈分来说，他应该叫丘子鹤一声师叔。”全真掌教的师叔，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全真教那个辈分极高的老顽童周伯通。这次赵玉凝再说不出什么了，那是个与黄药师齐名的人物，说他不输于桃花岛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三个是否真是终南山后那位？”曲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虽然他早已经猜到了，但还是想听到肯定的答案。“当然。”终南山后住的是谁在场的人都知道，有这三个背景的丘子鹤，将来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可限量，可惜死了。想到此点赵中平等人又是一阵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