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琴诀
第十章琴诀
连日来烦恼接踵而至,有些疲惫。
大家决定放松一下,添香在UC上有个固定的聊天室,挂在朗诵文学区里,大家常去那里开会和聊天,一般月末是朗诵会的日子,添香和花样家族的姐妹们都会安排有固定的职责:有主持人,有撰稿人,有演员。节目串词则主要由若尘和我来写,若尘对这样的事比较有经验。
堇是第一次去那里,我带着她进去时,若尘已在安排节目了,演员已编好号,我建议堇也去排麦,她却死活不肯,只好罢了。
朗诵的节目是各人发在添香网站上的稿子,那些稿子本来是想用做中秋节朗诵专题的,现在提前做了,最近添香论坛有点萧条,大家都太专注于游戏了,写稿子已不大勤快。莫邪的稿子还没写成,我便把自己的长诗《秋之书》给了她两段,她的朗诵带有很重的乡音,是吕梁山的方言,朗诵我的那首诗是很合适的,那首诗的写作采用了方言和白话。
莫邪:“我怕读不好,到时你可不能笑”,“哪里哩,我录下来吧,再叫若尘做成MTV”,我肯定要给她打气的,莫邪的文学造诣不及若尘和绿绮,但认胆量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添香最重要的成员,很热心管理论坛和聊天室,看着她很认真地先在话筒上温习了一遍,我觉得她读出了我写诗的感情,我如是说:“很多东西朗诵起来,往往是说方言的更令人难忘”。
“是不是哦?”,她有点期待,当然,我也不希望我的诗被人读成了白话。
御剑来的早,我进去时看到他刚下麦。
以前他也来,只是很少说话,也不上麦,和我一样,只是为了给她们献花和加油,这次他的视屏却是开着的,肯定是刚唱过歌,屏幕上还有大伙儿给他献花的消息,我也顺手给他献了几朵,其实我什么也没听到,出于礼貌。
御剑:“兄弟,怎么才来?”,“我带了个路盲”,回答有点勉强,当然是不能让堇知道的,她是新人,而且添香的聊天室也不是谁都能进的,我找到了一个托词。如烟很是开心,给我悄悄地打了几个字:“他刚才唱歌了,唱了昨日重现,他的英文也很好”。
绿绮来得比我还迟,她说去找琴了,“以前没见到过你弹琴的,我还不知你真会弹”,“会弹筝和琵琶,筝大了些不好弄,一会弹琵琶给你听”,以前在视屏上,见到柳眉儿是曾弹过一次琴,弹的是古筝,曲为汉乐府,古扑单调,深缓音沉,
隐约有胡茄的声音,记得蔡文姬归汉时,作胡茄十八拍,是为古琴音,后来再也没有比得下去的曲。
绿绮说要弹琵琶给我听,竟忽然发了下痴。
若尘把另一个文学聊天室的人也叫来了。
人多了,就会更热闹,添香的引响力才会大幅提升,毕竟聊天室只是添香网站的一个窗口,开朗诵会便于招聘人才,比如说如烟,就是这样得来的。节目首先交给了客人,然后才是添香表演,客人们大都只会带来几个节目,他们知道不能反客为主。
莫邪的朗诵引起了堇的好奇,不停地向我打听她的故事,我知道莫邪的号是夫妻号,区里还有一个大唐官府的男号,叫干将,最近是莫邪一个人玩的多,其他的是私事,我还无从了解,本来她开始是用普通话朗诵,后来慢慢变成了吕梁方言,若尘用私聊提醒她也没用,只到读完了她才问读得怎么样,我们都赶紧说好,堇悄悄话跟我说听不懂。
如烟和御剑是对唱情歌,第一次听到御剑的声音,感觉中气十足,声音雄浑,成熟有加,若尘和绿绮几乎同时来问我,问御剑的声音是不是很有磁性?言下之意是说我的声音不及他,我有一种羞愧的感觉,说真的,我的声音有点女性化,细嗓子,说话又不敢大声,只好常说是南方的特产,可这不是我的错。
堇也跟我聊他的声音,我只好发了个消息给御剑:“兄弟,你的声音把她们都迷住了”
若尘整晚都不上节目,说本来想朗诵我的诗歌的,现在给莫邪读了。
冥雪读了篇散文,是云南诗人夏吟的《秋天的情谣》,“我爱,山盟海誓,你可别说出来,别说的好。也不要把它写在纸上,别写在它薄薄的纸张上才好。那些心意那些愿望,埋在你的心里,含在你的口里,原是火热的。经了你一说出来,遇风见雨,它就凉。经你一写在纸上,便有些破破碎碎的呢”。读这些句子时,她在流泪,把脸庞遮到了屏幕背面,只能听到她颤抖的声音。
她是添香姐妹里面最平静的,生活不为人所知,若尘跟她很近,也不能知道她的过去,一个依了佛门的居士,肯定有很多悲伤的故事。
“以后我陪你散步吧!”。
我总觉得能够做得更好,为她抹平一些伤痕。
绿绮弹的曲是十面埋伏。
弹奏之前,她发了消息给我:“你闭上眼吧,我只弹给你听”。
“他们也听得到”,“你笨,我说只弹给你听,他们就听不到”,她如此说,我又有点痴了,看到她打开的视屏:一袭绿衣,端庄秀丽,怀抱琵琶,坐在椅上,椅是一张藤条椅,泛着微旧的光,墙上有一幅山水,看不很清楚,似乎是国画风格,有苍松翠柏,靠着书桌有一个大青花磁瓶,插着数支绿草,窗帘也是绿的,好象绣有花。
我给堇发了个消息:“要先挂在这儿了,你慢慢听她们”,堇不明就里,我带她来,又不陪她,似乎太不尽人情,心有些不忍,撇下了她,而且还是撒谎,“十面埋伏”是一支长曲,绿绮要我闭上眼睛听,怕要一段时辰才能听完,堇要是找我说话,就麻烦了,干脆说是挂机的好。
看到绿绮的起手式,我闭上了眼睛。
自小就喜欢琴棋书画,又喜欢琴中的古筝和琵琶,其琴古绝,其音高雅,弹琴的恰是红楼梦中的女子,娇而不艳,媚而不魅,听琴的则是轻摇纸扇,扇面桃花,几卷诗札,于亭台楼榭处,煮茶相敬。
绿绮叫我闭上眼睛,正合我意,如此便可以认真的听一回了。
轻轻一声,似十指拨动,一阵珠玉之声清脆般传来,开始就如山涧流水,滚泄而下,闭上眼,如同白居易“琵琶行”中的意境: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
绿绮弹得很熟练,音律和节拍自然而流畅,没有半点晦涩,叮叮咚咚,一气呵成,可见从前是专门学过琴的,忽然觉得她叫绿绮也不奇怪了。
我沉醉在那些弦上,玄之又玄的弦,玄之又玄的绿绮的手指,让我的听觉充满了离奇,我仿然听到楚歌自垓下响起,一个英雄折断了戈戟,那裂帛般的声响,惊醒了船上守更的军士,虞姬的歌嘶哑的响着:“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她自刎的身影仿佛就这么近,让我伸着手摸到了。
十段曲子,十粒珍珠,我暗自叹弗,子期听伯牙琴,知有高山流水,我听绿绮,却神思缥缈,绿绮,你可知我是怕听这曲的不?你只言说弹给我一人听,我却不知其意。
当初问你何以取绿绮为名,你说是琴诀,当场让我说不出话来。
原本以为除了司马唯我能听。
听雨谁怜司马病,恨事何堪付水流,绿琴当日不碎,不想已成永诀,再难听得那么深了。
我始终没有在晚会上唱歌。
看到他们的开心,我会很快乐,看到他们的悲伤,也会悲从心来,已经习惯是这样。
御剑很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跟这群女子呆在一起,这群女子都是些风华绝代的人物,擅于棋琴书画不说,连游戏也玩得风声水转。我也不明白,每逢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瘦弱的身躯,就觉得自己已五音不全,一无是处了,但是添香,是神送给我的。
神,存在于一把琴里,也存在于她们里。
无缘之人,永不得见。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