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乡村(1)
第二十七章乡村(1)
蜚衣傍晚才从城里回来，知道如烟来过。
但还是详细问了父亲，老校长把如烟来的情行讲了，说她只是来问了下官司的事，看了法院的书，又看了看养殖场，也不碰说什么话，留她吃饭也不肯，就回去了，他并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事，只以为是他们是好着的，前年蜚衣让他找人去提亲，还请了村上最有名的媒婆，他以为如烟也喜欢蜚衣。
蜚衣听了没说话，只说晚饭后去如烟家，蜚衣妈妈有点反对：“黑灯瞎火的，路上不安全”，蜚衣说答应如烟把电脑宽带装上的，设备都弄来了，越装早越好，“去她家也就十来里路，路也宽敞，不会有事”，妈妈知道他儿子，想做的事用牛也拉不回来，也就由着了他。
不知怎的，越是想见如烟，却又真的怕见到她，如烟回来的这些日子，更是倍受煎熬，一来见如烟对自己爱理不理，二来总觉得自己亏欠她的多，心里矛盾，今日听到如烟来过，心里就有些宽慰了。
吃过了饭，开车去了如烟家，这个家早不把他当外人，径直就进了屋，却不见如烟，如烟妈说是在姐姐家疯着呢，她去喊，蜚衣说也好，他先装宽带，看看这设备能不能上网，便自个打开了电脑，调试起来，如烟妈妈出了门，去了姐姐家。
到了姐姐家，在门前就看到他们三个又在打牌，男人脸上贴了花花绿绿的纸，妈妈把蜚衣来家的情况说了，男人就想过去，他巴不得有件事儿，在这贴花花绿绿的纸，有点快受不了，站起来就想走，如烟说你想去就随便，她不回去了，晚上就跟姐姐睡，你自个儿找个窝。
看男人似有点不情愿，姐姐赶紧说，也想跟妹妹多说点话，妈妈知道如烟性子烈，只是认为不太好，说蜚衣都来了，是来帮装电脑的，总得回去看看吧？如烟说谁叫他来的啊，他自个儿来的，又不欠他，他自作多情，让他装完赶快回家去，始终不肯松口，姐姐就让男人去说，妈妈拗不过，说那就这样吧！
看着妈妈和男人走了，如烟的眼里冒出些泪来，心里乱想，可能下午去蜚衣家是个错误的决定，会给他们传递一个她很在意的信息，而这个信息是连自己也不太明白的，还有就是怎么老想对他们抠气？妈妈再怎么有错，但那也过去很久了，她怎么还会耿耿于怀？
姐姐看到如烟有些动情，只好陪她站着，她知道这个妹妹，会任了性子来，就想岔开她的心思，“还是喜欢住在乡下，空气清新”，看着远处的河在光波里向东流，似梦似幻，怎么以前没觉有这样美呢？姐姐说是因为人长大了，就看到了不一样的河。
忽然想起河边曾有一艘船儿，船上有个叫小英的，小时候一起上过学，是很好的小伙伴，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姐姐说小英去年去打工领了个男人回来，那个男人是广东的老板，长得很帅气，小英在年前也把父母都接走了，那船儿卖给了别人，就是现在河湾里亮灯的那船。
姐姐说，小英是个有非议的女人，如烟觉得这个故事怎么听起来耳熟?姐姐说是这年头乡下姑娘出去打工，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年轻漂亮点的基本都不回来了，就是在乡下许了人家的，到了城里，也会变成别样的女人。
如烟：“小英该比我还小的吧？她会有什么故事，不就是出去打工，然后把自己嫁了吧，怎么又成了非议？”，姐姐说，小英家不是住在船上吗？靠打渔为生，家里一直很清苦，又没有兄弟，村里有个男孩是看上了她的，还找人说了媒。
可男孩家也不富裕，只能常去帮她家干些活儿，小英也不反对，就把自己当着了他家的媳妇，也常去他家帮做活儿，只等一个大喜的日子，这是在村上都流传开了的，小英家不是本村土生土长的人家，是因为原来住的地方住不下去了，搬来本村的，分不到土地，只能靠打渔为生。
见村里的姑娘小伙都出去打工挣钱，他们也便商量了一起去打工，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后来只有男孩回来了，小英留在了都市，乡下人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对这事儿抱有仇恨的态度，一度让小英的父母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唉声叹气地过了大半年，还好，年前小英来把他们都接走，不再用看人们的脸色。
他们本来就是外面的人，走了也就走了，从这儿离乡背井到那儿去，只是为了生活，没有人在意，没有人记得，就象小英，走的那么从容。姐姐：“我倒觉得小英很伟大，她是个看得开的女人”，如烟：“还说乡下的女人单纯得很，我看也是未必的”。
城里男人喜欢乡下女人的单纯，小英也是否单纯呢？
男人一直没有回来，大约是跟蜚衣去玩了，姐姐打了个电话去问，果然是跟蜚衣开了车走了，问留下话没有，妈妈说是明天蜚衣要讨男人帮忙，要她传个话，说这几天得赶紧把订单上的葡萄采收了，要很多人手，如烟说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打了手电，跟姐姐又去摘了些葡萄来，一边吃一边说话，姐姐家座落在村边上，前面就是一块田坝子，晚风一吹，就把白天的热气散尽了，如烟喜欢这样的气息，田坝中央有一棵檬子树，是小时候和姐姐最爱去的地方，在夜里看过去，仍然可以见到一片黑压压的树影。
与姐姐说话的时候，如烟注意到檬子树那里好象有个声音，似乎是一个人的哭声，要仔细地听才能听到，开始以为是谁家的小孩在哭，但后来那哭声越来越不象，而象是在数落什么，又象是小时候听巫师在村口喊魂的那种歌唱，悲悲苦苦，甚至又有些凄厉和毛骨悚然。
听着，身上不有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就问姐姐是怎么回事，这么晚了，怎么象有个疯子？姐姐叹了口气，说那是二宝在哭啊！如烟：“哪个二宝?”，“王家的二宝啊”，“他怎么了，他不是傻子吗？”。如烟是知道二宝的，二宝是村里的孤儿，五音不全，呆头傻脑，跟姐姐差不多的年岁，以前上学时跟小伙伴们常去欺负他，叫他做狗爬，叫他学猫叫什么的，二宝有求必应，只是有时恼了会找个木头，作要打人状，追得她们一哄而散。
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时候哭？姐姐说经常这样的，每到晚上二宝就会跑到那棵檬子树下哭，哭得跟鬼叫似的，也没人去管，说是在哭他媳妇，“他能娶上媳妇?怎么又把媳妇哭上了?”，姐姐便给她说了二宝的事。
大概是这样的，因为二宝傻，所以一直找不到媳妇，邻村也有个傻姑娘，后来经好心人说和，双方族人的同意后，二宝把傻姑娘娶回了家，二宝不是孤儿吗?每年镇上都有一笔补助费，二宝又有力气，庄稼活也是能干的，在家族帮助下，也算是成了家。
二宝娶了媳妇，整天没事了就带着媳妇在村里飘出飘进，村上人都说他们是傻人有傻福，二宝也知道对媳妇好，每逢赶乡集，两个人都是要去的，主要是买好吃的，村上的孩子常跟他们讨糖吃，二宝总是把兜里的全给光了，村里人都乐意看见他们开心地过着。
结婚一年后，有一天他媳妇独自回了娘家，二宝在第二天去接时却没有接回来，后来又去了几次，也没有接回来了，他把媳妇丢了，就整天的跑出去找媳妇，也跑到外地去找，慢慢地就变得更傻了，后来不知是谁说的，说是她媳妇被家里人卖掉了。
二宝也拿了根木棍去媳妇家要人，但每次去都被打，族里人看不过去，派人去协商，听说是退了些当初彩金钱回来，但总是满身伤痕的回来，后来他不再去找了，但逢人就会说，他丈人卖了他媳妇，又落了个在夜里跑到檬子树下哭的毛病。
二宝在夜里哭喊他媳妇的名字，从村里走到檬子树，又会从檬子树走回村里，开始还有族里的人跟着，怕出事儿，但慢慢就没人再管，由着他哭，这哭声听得久了，大家也就慢慢适应了，只是如烟第一次听到，觉得有些恐怖。
这是有声还是无声的控诉？姐姐的话听得如烟呆了好一阵。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