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6章 遗珠(2)
第三十八章遗珠(2)
日上三竿,还懒洋洋地不想起床。
外婆以为她又病了,轻轻地敲了门进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绿绮懒懒的看着她,希望她倒真瞧出点病来:“外婆,我是又病了吗?”,外婆爱怜地帮她捋了捋薄被:“没烧呢,好着的”,绿绮就嘻嘻地抓住了她的手,摩挲着看,她喜欢抓着外婆的手,小时候就抓惯了,抓着这双手去上学,也抓着这双手在小镇上进进出出,抓着抓着就慢慢变成了大姑娘。
这双手却没有变化,握在手心里还是少年时的感觉,外婆一直很朴素,这些年绿绮买了不少东西给她,有衣服也有鞋,但除了要出门外,她总是不穿的,一身青衣洗得很素白,一双布鞋是自己纳的,只有头发,每天都要盘得很仔细,在鬓前挽一个发梳儿,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绿绮觉得外婆应该住在城里。
拉着外婆的手,一骨碌坐了起来,看窗外已是一片白色,不提妨昨晚睡觉时并被有穿衣服,外婆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见两个小丘颤微微的,便感觉有点害臊,绿绮见到外婆的异样,才低头发现自己的窘况,赶紧一头钻进被里,吃吃地笑起来,外婆拍了拍被子:“不正经,快点穿衣起床吧,过一会儿你爸爸要来看你了”。
绿绮听着她出去了,才敢从被子里出来,倚着枕偷偷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身体天天都在自己身上,今天却是有点新奇,她是第一次没穿衣睡,这一睡还真的很舒畅,四肢百骸都觉得到了解放,没有了羁绊,晚间在网上和若尘她们几个在海底聊天,听若尘说起裸睡的种种好处,便也偷偷的试了一次,果真如此,不觉得身体轻盈起来。
起了床,穿了件淡绿的连衣裙,又躺了一会儿,给脸上先补了些水,才去洗了脸,照例是要画一画眉,这画眉是一种习惯了,自读大学那年起,就不再有间断过,虽然现在是在乡下,也绝少出门,却也是要画的,画给自己看,画给外婆看,画给琵琶和古筝看,身患病魔,挣扎求生,也不能先输了心情啊,所以,每天都要画,象画一片青春。
画好了眉,见外婆在客厅里擦拭桌椅,便叫外婆帮看一看:“外婆,你看看这眉画得好不好?是不是太淡了,眼影好象浅了些吧!”,外婆停了手中的活,走到绿绮旁边,瞧了瞧说:“淡点好,你的眼睛本来就长得好看,水灵灵的,其实用不着画”,绿绮也不指望她能指点什么,只是想有个说话的人,“外婆,你年轻时也画过吧?听妈妈说,你们家以前是大户人家”。
其实她知道外婆并没有那条件,外婆家是大户人家时,外婆才几岁,这一栋房子就是那时留下来的一间偏房,外婆听她这样的说,也是很愉快:“我们家那时有好几个姐姐,她们都是爱打扮的,光是画妆的,每个人就有一个专用镜子,我是老小,后来社会变化了,等长大时,哪里还能够画眉的?你妈妈又给你乱讲了”。
外婆的身体也越来越老,以前还带着绿绮种地儿,现在是不能种了,田和地都包干给了乡人,难得全是空闲的日子,绿绮倒是想种种地,在乡下枯坐的日子,除了看书和陪外婆做女红,便觉得有些绝望的气息,有卫慧一样的心,却如笼中的鸟儿一样,整日里似折了翅膀,让她心烦意乱,如果种点庄稼,看着种子发芽,然后绿茵绿茵地长大起来,或许多少能有点寄托,打发些时光。
可外婆偏偏相信她总是要走出去的,这地儿就不肯再去开垦,绿绮软磨硬泡了好几回:“外婆,咱把屋后的那一小块地要回来吧,我想种种菜玩,就象小时候那样的种”,外婆会眯起眼故意看她好半天,才说:“我的大小姐,你这手是写字的,哪是种菜的,怕菜没种好,倒是浪费了那些种子”,绿绮不相信种不好菜,但也没坚持,只是在院里的花盆里拨弄些小葱儿。
现在有电脑了,也就不用每天只是看书儿,陪着外婆做女红了。
走到院子给小葱浇了水,见阳光很大,白得耀眼,赶紧跑回了屋:“外婆,我爸爸什么时候到来?”,外婆:“下午吧,他刚才打电话来的,才出门哩,几百十里路,也不可能太快的”,绿绮:“嗯,他还说了什么吗?”,外婆:“没有,只说来看咱们,带东西来”,爸爸一直说要带她去国外把这病看了,不知这次会不会又没有线索?
倚着门,看外婆在用心的绣一方手巾,忽然看到自己穿着的布鞋上,两朵兰花昂着头儿,在两片叶子间吐出花蕊,外婆的绣功真的很好,这两朵兰花儿全是她凭记忆绣出来,并不需要事先描红,这让绿绮一直特别钦佩,只可惜自己没这衡心学习,搬了个小木凳,在外婆身边也坐下,从篮子里拣了两个篾圈儿出来捣鼓,又拣了片白绸,均匀的套牢了,这是描红的基本功,早从外婆身上学到了的。
绿绮:“外婆,我画朵花儿,等画好了,你也教我绣花吧!”,外婆见她在捣鼓那些物件,就知道她是想要自己绣张手巾,便只答应了,拿了铅笔,却不知画什么好,这小小的一方白绸,其实也是个大天地,画一朵花儿,太细小了,画一株树儿,又太大,半晌还不能决定,其时是想画一只蝴蝶的,外婆见她踌躇,只是提醒她,可以画两只蝴蝶。
看到外婆画的兰草儿,忽然有了灵感,在兰草上停着一只蝶,再在空中飞着一只蝶,这样就完整了,绿绮本来就不怯画画,虽然在外婆面前有点班门弄虎的感觉,先画了线条,再用细笔慢慢的描上去,在绸布上作画,并不比得是在纸上,精雕细琢,如此两个时辰,竟只得了个轮廓,看外婆时,手巾上已完成了两朵梅花。
吃了中饭,又弄了两时辰,才放了篾圈儿,想着爸爸也快到了。
外婆有睡午觉的习惯,就随了她,让她睡,她自顾去开了电脑,一边上网一边听门声,这是一间偏院,却也有两间进深,院门是石砌的门楼,朱红木门,两边是丈八高的防火砖墙,门楼上雕龙画凤,很是威仪,进了大门要经过三长来长的青石院子,才是到了楼房,绿绮的房间在一楼,临窗靠着院子,探了头就能看到院里的草木,很幽静。
网上的好友不多,有如意和莫邪,还有添香里的一些姐妹,绿绮隐了身,去看自己的博客,去看那一篇“绿人日记”,果然又多了几个点击,查看了近期来访的客人名单,却还只是伤痕一人而已,心里就起了淡淡的忧虑,这篇日记写了有好几个年头了,刚从学校出来不久,后来伤痕说那文字是堕落,可是她知道,那文字对他是一种刺激,要不然他就不会对她说:“你是受了卫慧的影响,才写的这样的字”。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秘密,不愿意对伤痕说出来,绿绮有她的理由,也许是还不到时候,让他猜一阵,也有乐趣,哪知这个傻子竟然是深究起这篇文章来,几乎一有空就来深探其中的秘密,文字之外的这颗心,他究竟想要什么?这样想着,自己又读了一遍,“不要来接近我,更不要说喜欢我爱上我,爱上我的同时就意味着毁灭,因为我不可能给你想要的爱情”,当初写的这些文字,如今仍然不可动摇。
可是,分明有一种力量,在慢慢地从天边走来,使这些文字暗淡了下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