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小乞儿(求支持)
夕阳正西下,晚霞红似火。
三人站在夕阳下。
呼延蒹葭瞧着漫天夕阳,轻声说道:“夕阳再绚丽,也是将近黄昏了。”
柳玲玲微微皱眉,撇撇嘴,轻笑道:“蒹葭妹子,你这酸不拉几的,我可不喜欢。”
欧阳正神色柔和,笑道:“是伤感了些,蒹葭妹子,别忘了,无论黄昏过后的黑夜多么漫长,光明迟早在望的。”
柳玲玲轻轻跺脚,双手环胸,绝美景色被挤压出一个惊人弧度,她佯怒道;“喂喂喂,你俩做啥子嘞,有人有人!”
呼延蒹葭有些苦涩,微笑着摇摇头。
忽然,自蝴蝶山山后,有个甩袖子如车轱辘的和尚大笑着奔了过来,柳玲玲定睛瞧去,不是不惑和尚是谁?
不惑和尚远远停住,双手合十,大笑道:“玲妹,我装疯卖傻帮了你大忙,你要如何谢我?”
柳玲玲略作思索,笑道:“不惑,我这还有些胭脂水粉,要不你带回去给你的尼姑妹子?”
不惑和尚挠挠头,双耳垂在肩上的和尚苦脸说道:“你别提啦,哼,出来给你帮忙,回去,我那妹子又好三日不摸我光头了,再说我那妹子向来不喜在脸上胡乱塞些什么,我也瞧不习惯,干干净净,就不错。”
不惑和尚眼睛在呼延蒹葭脸上打转,他贼笑道:“要不你把你这妹子剃成光头,送给我呗?”
呼延蒹葭也不作恼,柔声道:“玲妹,你这朋友倒也有趣。”
柳玲玲娇喝道:“滚你的蛋去吧,没看见我妹子的爷们站在旁边吗,他武功可不比你差。”
呼延蒹葭俏脸一红,忍不住瞧了欧阳正一眼,却低低叹了口气。欧阳正微微一笑,说道:“和尚在牢房里的扣指神通瞧着有些道行,果然玲妹的江湖朋友都不是俗人,只是我瞧着这手功夫很有些道家的两指断大江的意思,想必定是圣僧学问广而精的缘故。”
不惑和尚大笑道:“马屁到位,马屁到位。”
柳玲玲疑了一声,说道:“你俩放走那三个倒霉蛋了吗?”
不惑和尚笑道:“和我关在一起那个好哥们两条腿不是骨折了吗,起初在他家大院子里我赶时间,直接敲晕脑壳,省的哭哭唧唧惹和尚嫌弃,两手撑起架子就往你们蝴蝶山赶来。中途嫌慢,我又直接扔了架子,把他扛在肩上。这一路颠簸,这小子实在没啥硬气,直接昏过去了。现在我有事,就不绕道走它青山城了,你们自个想法送他回去吧。”
可怜青山城一个公子哥,遭此横祸,柳玲玲想起李风雅被扛在肩上时候的一脸衰样,就觉好笑。
柳玲玲笑道:“既是如此,和尚你就早些离开吧。”
和尚点点头,眨着眼笑道:“不送?”
柳玲玲道:“滚!”
和尚身形远远飘去,两只招风耳在秋风中如船桨摇晃,颇有喜感。
柳玲玲踮起脚尖,双手在嘴边做喇叭状,呼道:“不惑老兄,我蝴蝶山少个坐山客卿,有兴趣没?”
和尚已去的远了。
欧阳正身形挺拔,英俊脸上带着温和笑意,与柳呼二人目送和尚远去,但他心里却是另外一番心思,玲妹向来喜欢结交江湖朋友,这些不三不四的下作人总归是不利我的行事,看来得想些法子把他们留下做狗,实在不行一定得早早除掉。
欧阳正笑道:“玲妹,你那些个江湖朋友倒也有很多不俗之人,咱们蝴蝶山山势渐弱,若如你所说,有些个厉害的坐山客卿坐镇,是件好事。”
柳玲玲点头,说道:“我爹娘一辈子的心血,我自然得尽心力去维护,我知道,现在山寨里很多的老人都不服我,一个娘们做匪头子?但是念着我爹娘的恩情,也不敢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长久下来终究不利。要想凝聚人心,专靠满嘴的豪言壮语是不行的,树立威信,拳头得硬,所以必须栽培一些心腹。你和蒹葭当然是,攻城有里应外合,山头也最好有些外头的人庇佑。”
欧阳正点点头,:“玲妹你拟一份客卿名单给我,七天后我邀请他们去青山城老龙王庙,商议此事。”
柳玲玲点点头,抬头瞧了眼天色,天幕已黑成一片,寨子里各个岗口也都点起了亮,她笑道:“那三个倒霉蛋没什么轻功,愿意留宿就留一晚,让厨子做些有油水的饭食给他们,也算是给他们道歉了。不愿意留下,就让他们早早滚蛋吧。”
牢房本就难透光,黑衣来临,更是黑成一片,牛睾已经徐徐醒来,黑乎乎中看不清苍白的脸色,他无力道:“陈庆,我还活着吗?”
陈庆之心头涌上苦涩,他的双膝上正枕着牛睾,他轻轻环住牛睾的脑袋,帮着他坐起,说道:“说什么呢,还没到绝望的地步呢,那人不是说有十四天的时间吗,总是还有希望的。”
牛睾轻轻咳了几声,缓缓挪移到墙角,靠着墙角,他苦笑道:“他妈的,没想到咱们哥俩才相识不久,就成了同患难的好兄弟,这些天虽说倒霉,但是有你陪着,我可欢喜哩。”
陈庆之心头浮起阵阵暖意,眼眶有些微微泛红,他忍不住道:“你...你他妈..妈的,说些什么鬼话,就跟遗言一样,我不爱听。”
牛睾恢复了些神采,他笑道:“这是你第一次讲脏话,我教的。”
陈庆之脸色微微发红,确实是第一次说,也是在不经意间。
牛睾笑道:“陈庆,要不咱俩拜把子吧?”
陈庆之虽未走过江湖,毕竟天子与世家公子有区别。后者可能会为了历练自己在家族高手的保护下走一趟江湖,远的甚至是五千里六千里,其间经历的恩怨是非民生疾苦世间百态虽不能彻底改变一个人,但总是有些益处的。但陈庆之也在父皇的示意下看过些奏折,各地的反响,武夫的作乱。江湖义气在朝廷那边就是豺狼虎豹。劫法场,抢官银,灭门...........陈庆之也不偏信纸上的那些一面之词,如果说去掉那些个鲜血淋漓,陈庆之还很向往这样的人生,快意。
也曾偷偷读过被列为禁书的江湖演义小说,陈庆之知道拜把子是什么,同生共死,他第一次感受到胸间似乎有浩然气浩瀚流淌,似乎不知被压抑的什么东西彻底解放,他大笑道:“好!”
陈庆之过去搀扶住牛睾,走向流淌进微弱月光的牢房囚窗,二人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正好月光照在身前的方寸之地,牛睾挠挠头,低声道:“草率了,没有关公塑像,我家乡那很多的破庙都有关二爷的。”
陈庆之笑道:“无所谓呀,心里有就行,难不成当年刘备关羽张飞也得拜关羽?”
牛睾也笑道:“不错,是这个理儿。”
仪式什么的,牛睾懂得多,陈庆之按照牛睾的来。
没有关公塑像,没有香炉,没有青灯,更没有什么一对香烛三杯白酒的,只有两个愿意一起吃苦一起放声大笑一起说脏话...............................一起走人生大路的少年。
隔壁的李风雅哑穴已经缓缓解开了,两个牢房间的墙壁里的狭小密道已毁,只剩下很薄的一层土墙。当时欧阳正喂完胭脂泪也把他的门重新锁上,孤零零的李兄弟蹲在墙角,听着隔壁的动静,向来凭借家世作威作福有许多酒肉兄弟的李风雅有些失神,他没想起床榻上肤如羊脂的小娘子甚至也没想起自己的爹娘,他只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寒冬。一个浑身冻疮的小乞儿。
那时候也不知道人有高低之分,只知道每次他带着热乎乎的大馍馍给小乞儿,小乞儿就笑的灿烂,小乞儿吃饱了,两个人才有力气一起打雪仗一起捉迷藏,他知道小乞儿喜欢睡在他家门口的石狮子上,他就偷偷在门前的大树上挂着几条厚实的棉被。他送给他一个福袋,他娘亲手缝制的,上面金丝线编制四个字,岁岁平安。
后来有一阵子没来玩,听下人说,城南有个小贼偷东西被抓了,是宋家,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活生生打死,人都死透了,手里还紧紧握着不知在谁家偷的一个福袋,瞧着就怪值钱的。
等李风雅长大了,在老爹的商场布局下,李风雅还和宋家公子成了看似亲兄弟的兄弟,一起喝酒吹牛逼的时候,总得说些儿时的英雄事,我宋子豪小时候拿鞭子抽死过人,草,那小比崽子,老子看他怀里揣着的一袋子玩意瞧着喜庆,想着抢来瞧瞧,跟他妈抢摸他媳妇似的,死活拽住不给。扔他两个流油的香鸡腿,也不换。驴草的下贱胚子,我让两个恶奴直接拽着他送去我家地牢里,正逢那几天我和我娘置气呢,下手没个轻重,吊起来打了几天,直接送走。等他死了,我把那福袋扔进了我家茅厕里,操,谁他妈稀罕。
李风雅只是笑着再饮酒。
少年时候的荒唐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风雅将头埋在胸间,轻轻抽泣,抬头笑骂一句:“操,风里有沙子。”
庭院深深,烛灯高高地燃起,照在他冷酷的脸上。
白起早已卸下一身白袍,此时的他一个人坐在湖心亭中,穿着未从军时娘亲亲手缝制的贴身衣物,手里握有一盏酒杯。
大蜀定都洛阳城,天下初平,有些官员建议移都应天府,圣上意思如何还不知,但在龙庭上的白起可谓是冷笑连连。
这帮屁的读书人,就嘴巴子和手头上的笔杆子还算有些威武,打仗的时候躲在皇宫里甚么不做,无非是赢了写一些无关痛痒的溢美说辞,输了还得一脸浩然正气怒气冲冲抓住笔杆子好生痛斥一番,出了皇宫,出了国都,搁在沙场上,铁定就是个没卵蛋的废物。
应天府七朝旧都,极尽骄奢繁华,自从大隋朝皇帝杨光开通大运河,便利了南北交通与贸易往来,经济中心向以江南为核心的南方迁移,原本算不上气候的秦淮河沿岸也有如新生一样。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白起不算什么谦虚的人,这个帽子扣在脑袋上没问题,可统治天下就不是分内事了,也不感兴趣。
迁都应天府,白起想不到会对统治十国天下有什么益处,也懒得想。他只觉得,吃喝玩乐,应天府是好去处。
天下说平未平,总有些小的脉络或是人心需要抚慰或者如何。况且天下平定又如何,总不是马上打了天下,之后就该轮到这些个马屁精去吃喝玩乐享福。
白起性子激烈,但也不是冲动的傻子,知道功高盖主一说,也知道一些诛心的说法,狡兔死走狗烹。更何况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既然有一统十国的天大气魄,自然也不是无能的主,总是有些自己的计较。他不对迁都一事做任何意见,他却想看看这皇帝的选择如何。
也不算是通过一件事衡量皇帝,但他确实想看看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一些的少年是个什么心性。
白起饮尽杯中酒,想起了二十余万降卒在路途奔散逃命的事情,二十余万的性命,说杀就杀?沙场杀敌终究与其不是一回事,放下兵器的降卒算不上战士,但绝不是敌人了。当时接到圣旨的时候,白起心里并不情愿,但又能如何,这千古骂名总是得自己背上,敢情让皇帝背?降卒逃跑,据说是受了天龙寺妖僧的蛊惑,这抄庙的事情,还是得落在自己头上,躲不掉。
“仗打完喽,老子是得过些清闲日子了。”
“娘子,夫君有些想你了。”
白起神色温柔,抬头瞧着绝美月色。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