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1章 飞刀一闪 (求支持)
陈庆之当然知道欧阳正才是害惨他和牛睾的正主,她柳玲玲有错,但不至于让陈庆之恨,但是说不怪罪,就自欺欺人了。
如此美丽的夜晚,如此绚烂星光,如此美人,陈庆之有些醉了。本来吃多了那些个白色花朵,陈庆之的神志就有些微妙变化,再置身这般不似真实的处境中,谁能不醉?
陈庆之平生只放荡无礼了一次,就是在皇宫,有苦自知。如果身边的人都对自己的疯疯癫癫有所怀疑的话,那就休想瞒过老奸巨猾的大太监魏忠贤。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因此害了那个可怜可亲可敬的宫女姐姐,这是他永不愿提及甚至想要永久忘却但却终身难忘的伤疤。陈庆之不是性情薄凉,魏忠贤已死,无论负罪感如何沉重,陈庆之也无法再挽回什么。忘不了,骗骗自己也好,至少能活得稍微轻松一点点。
身处皇宫时,太子的为人处世,当然与自小接受的君子礼仪离不开,很多时候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是骨子里的修养。
有的时候,陈庆之想说些想说的,但不能。他只能说些别人想听的。一人千面是虚伪,一人双面或是三面则是人情世故了。
与牛睾相处久了,不能说是释放本性,但陈庆之活得痛快多了。那些从小便被关押的不可行开始慢慢挣脱牢笼。
大白天,柳玲玲穿着衣衫站在陈庆之面前,陈庆之不会逞口舌之利,他不擅长也不愿意,也怕挨揍,但不会说话的人有时候也会语惊四座,需要特定的环境,写不出诗句的诗人瞧着与内心悲喜相契合的景色或许会一口吐出半个盛世。现在的陈庆之已醉了。
柳玲玲察觉身后有人,又羞又怒,她不知道那人打什么鬼主意,一气之下说出口有些打草惊蛇了,她定定神,柔声说道:“身后的朋友,这里是蝴蝶山的禁地,危险的很,还请速速离去。”
陈庆之压低声音,说道:“是啊,我是赶夜路的行人,喝了些酒,有些晕乎,转来转去,没曾想就走到了这。”
柳玲玲听到喝了些酒的时候,小脸通红,微微皱眉,陈庆之瞧不见的脸上杀意汹汹。
柳玲玲柔声说道:“既是走错了路,那为什么还不离开呢?”
陈庆之说道:“说来惭愧,已经闯到了这里,冒犯了姑娘,再不打声招呼就逃走,对姑娘岂非不尊重?”
柳玲玲不知身后的人是假正经还是傻子,她正想说话,陈庆之已续道:“说来姑娘也有错,你要是用纱幔围住这里,嗯....好像没地方放置,我想想,你要是穿着衣衫洗澡,这样你我不就不用尴尬了,所以说,还是姑娘做事情欠思考了。”
柳玲玲脸色阴沉,绝美脸上都是阴霾,倘若我真是穿着衣服,定要一剑刺杀你,穿着衣服洗澡?调戏本姑娘?
陈庆之有些飘飘然,这样有恃无恐的敌我处境,尽兴。
陈庆之吃多了白花,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有层薄薄的雾水。
再古灵精怪的女子倘若脱光了衣服,总是会变笨些,柳玲玲怒极,娇声喝道:“好无礼的登徒子,还怪上我啦?本姑娘要是穿着衣服,定要刺死你,先搅烂你三条腿!”
柳玲玲不是出生在宫殿里的公主也不是大户人家的闺秀,也不过是 土匪窝里长大的贼丫头,听多了粗野男人对骂,对一些个荤话脏话倒也不算反感。
陈庆之说道:“是啊,不知者无罪。谁会想到有佳人竟出浴草野间呢?”
柳玲玲怒道:“哼,你好像甚么好人似的,如果你提前知道本姑娘在这里,你就不会来吗?”
陈庆之好像陷入思考,喃喃道:“如果我提前知道.........”
柳玲玲咬住嘴唇,两眼都是凶光,沉声道:“如何?”
陈庆之笑道:“那么即使是你放恶狗咬我,或者我两条腿都断啦,我也一定要过来瞧瞧。”
柳玲玲听闻,真真是咬牙切齿。
柳玲玲在水中的纤细有弹力的双腿悄悄蹲下,捡起湖底用水草缠住的两点寒星。
她幽幽叹了口气,故意叹得恰到好处,有深意,然后柔声说道:“罢了罢了,今日遇上你这么个油腔滑调的俊哥,小女子认栽了,还请公子下水,与姑娘.............”
越到后面,声音越细。
陈庆之醉醺醺说道:“嗯?”
柳玲玲满脸羞红,低低说道:“鸳鸯浴。”
说了这么多句,柳玲玲已基本确定陈庆之的方位,她紧紧握住手里的两柄飞刀。
陈庆之打了个哈哈,摇摇晃晃,好个醉猫。
柳玲玲长长吸了一口气,湖底双腿微折。
秋风吹起,一片不知从哪吹来的枫叶缓缓下落。
陈庆之抄住。
同时。
柳玲玲的双腿猛然踩住湖底,整个身子向水面浮起,出水一刻,柳玲玲头向后仰,抛出左右手的飞刀。
飞刀一闪。
刹那之间,陈庆之歪了脑袋,本来是醉了,反应会更缓慢笨拙才对,但是飞刀的轨迹在他眼中却清晰化。
一刀刺穿了陈庆之手中落叶。
另一刀被陈庆之伸手打飞,掉在陈庆之脚下。
柳玲玲心中叫苦,唯一的杀招已经用完啦,她瞧出那人的面貌,正是被关押的倒霉鬼,看他的脸色好像有些呆滞。
柳玲玲望向岸边衣衫,正要重新钻入水中,再做打算。
谁知那人摇摇晃晃,一脚踩在了脚下的飞刀上,飞刀寒滑,陈庆之稳不住身形,本来通往湖水的小路就极其下山坡,他踉跄着向湖水狼狈滚去。
柳玲玲发觉身后的喧闹声响,大叫不妙不妙,发力朝湖水那头游去。
可是这湖本就不是天然的,是她和呼延蒹葭自己挖出来的,不大。
陈庆之哎呦一声,投进了湖水里。
他比柳玲玲身子更高,滑入水中的时候腿脚先落,被水草绊了一下 ,停止动作,身子靠在岸边,脑袋向下一歪。
可能是滚落过程中,脑袋被磕了一下,竟直接昏了过去。
柳玲玲起初害怕这无赖在这演戏,她整个身子沉入水中,心里怦怦乱跳。她只露出脑袋,瞪大眸子瞧了一会,好像真睡着了。
风如刀,万里荒凉,雪未住,天地间是大悲怆。
有堆积成山的尸体被厚厚的冰雪覆盖,难以腐烂,名士美人,王侯将相,都是白骨。
五国城,一个年迈的老儒士坐在囚笼角落,他抬头瞧了眼天上的茫茫飞雪,笑了笑,然后继续用冰冷颤动的手指翻阅手中的圣贤古籍。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扎着羊角辫不断吸溜吸溜鼻涕的顽童,顽童神色自若,似也不受寒冷影响。
合上古籍,有雪花落在老儒士的手心,老儒士左手叠放在右手,然后将化未化的雪花刹那间骤然变大,随着老人抬高左手,一朵冰莲花在他的手心绽放。
顽童吸溜鼻涕,然后喉咙也跟着一咽,他心满意足,开口说道:“老腐孺,你要等的人,在哪呢?”
老儒士微笑道:“在这在那,都在人间。”
顽童听得大怒,两只羊角辫竟自立起,他站了起来,把两只羊角辫插去老人心口,:“老东西,跟没心和尚下了几盘棋,没看你棋力怎么长进,倒也学着说些个机锋臭话,有样没用,都是狗屁。”
老儒士递出手中古籍,竹简被插出两个口子,然后老儒士双手向下,按住刺穿古籍的两只羊角辫,然后那个兀自大骂的顽童就斜斜倒立起来,老儒士微笑道:“三教大道,常人可厚此薄彼,但已入教之人,不可轻易贬低他教,祸从口出啊。”
顽童冷笑道:“九百年前大汉,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我也没见几个看似挺直了腰板的儒士敢仗义执言,为诸子百家说些个公道话。诸子百家,百家争鸣,再现大风流,何其难也!”
老儒士眨了眨眼,轻轻叹息说道:“哼,独尊儒术不提也罢,什么儒术,只是帝王之术罢了,读书人不问已不问心,寒窗苦读三十年又如何?不过是想靠着些浅显而功利化的教义换一个前程罢了。”
顽童摇头,说道:“两回事,说你是酸儒一点不假,这世上凡人无数,所求不过碎银几两,修心换不来生大胖娃娃的大腚娘们,换不来缠绵病榻的老爹老娘的死中求活。将学问功名化,修帝王术的有了寒士入龙门的机遇。修已修心的自有清澈心境。各有所得各有所不得。二者看似割裂实则又不冲突,有何不好?”
老儒士笑道:“说得不错,爹爹考儿子,一百分。”
顽童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却忽而听到有寒风传来不远处的悲泣,叹息道:“天下兴亡,百姓苦。”
悲泣在风中越来越模糊,归于死寂。
老儒士神色肃穆,站起身,苦涩说道:“我已尽力。”
顽童轻轻一晃身子,晃到地面,两只羊角辫兀自留在老儒士手中。
顽童轻轻拍了拍老儒士的肩膀,本该顽劣可爱的脸上有些失神,低声说道:“武夫快意恩仇,救人一命不算甚么难事......”
老儒士打断他,脸上有些许真诚的歉意,苦笑道,:“你来算算吧。”
顽童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反正都已经是天大补不上的窟窿了,也不差这点了。老子已是元婴境了,纵使天道反扑也动摇不了我的根本,无非是一千年老王八和一千一百年老王八的区别了,对不?”
老儒士一本正经点头,欲言又止。
顽童闭上眼睛,有隐隐天雷流转身侧,他开口低声道:“蝴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