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五更（今日第二更 求支持）
夜已五更，不闻鸦啼，不见叶落，只有秋风肃杀如故。
树已枯，仅剩的最后一片枫叶早已飘落，被柳玲玲的手中飞刀钉在地上，只待何时化作春泥，复归轮回。
此时的枯树上挂着一个人，似乎是睡着了。
旁边的树墩上坐着一个气鼓鼓不断用手指弹飞石块来敲打树上那家伙的绝美女子。
她穿着白色的衣衫，头发还未干透，发香撩人。
陈庆之半梦半醒，身体里的奇异变化似乎在睡梦中已归于停歇，他不太确定自己已经醒来，因为好像还在荡秋千，还是倒着荡。
陈庆之努力睁开眼，只见夜色深沉，秋星满天，一棵光秃秃的数上系有一条红色丝带，丝带上绑着一双脚。
他愣愣出神，还是有些懵，突然醒悟，他叹道：“谁做恶作剧？”
柳玲玲正愁石子用完了，正想动身去寻些个，听到陈庆之开口，疑了一声，继而笑道：“醒啦？”
陈庆之使劲挪动身子，晃来晃去，好不容易才瞧见柳玲玲的面容，他有些苦涩，说道：“姑娘，是误会。”
要是让陈庆之装糊涂，拿醉说事诓人，陈庆之不愿，虽说自己当时神志是不太清楚，可是却没有糊涂到不记事，至于自己为何敢如此放浪言语，陈庆之不是装，确实是不太知道呐。就好像我不是我了。我非我？我是谁？反正不管甚么，醉，不是一件好事。
柳玲玲此时是真正的反客为主，她眨了眨眼，天真笑道：“什么误会，你我之间有甚么误会？”
陈庆之匆忙说道：“不错不错，没什么误会，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看见什么。”
陈庆之头晕目眩，十分不适，他努力保持清醒，只听着柳玲玲微微一笑，说道：“女人要是脱了衣服，你们男人就会把自己太当回事。”
陈庆之苦着脸说道：“还请姑娘宽容则个，我身上发生了些不太真实的经历.....
柳玲玲笑着打断，摇头道：“我不爱听，你别讲啦，你就老老实实呆着晒月亮。”
陈庆之本就嘴笨，不太会说话，此时话头被塞住，尴尬的满脸通红。
柳玲玲坐在树墩上，翘着二郎腿，愣愣出神。
陈庆之还在苦着脸晃荡。
只有风声。
沉默了一会，陈庆之也思索了多久，说道：“柳帮主，今晚确实是我唐突了佳人，我给你道歉，但此时，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柳玲玲嗯了一声，笑道：“拉屎撒尿统统憋着，憋不住 就吊着解决。”
陈庆之本就难受的很，听她如此打趣自己，脸上已现怒容，但他暗自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也不管你会不会打断我，反正我就开口说啦。”
陈庆之将欧阳正去而复返，再次下药的事情说了，至于那句下作话语，陈庆之没提。女人心海底针，要是她也对欧阳正有情，两个人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自己说多了，还糊上一层，岂非是自讨苦吃。言多必失。
柳玲玲出奇得听完了，没有打断，陈庆之瞧不见她的神色变化，只听柳玲玲哦了一声。
陈庆之知道她定是不信，全当自己是挑拨离间，他心系牛睾的安危，此时再也不顾别的了，只是说道：“我问你，那个死啦的老头是不是会些本领？”
柳玲玲有些奇怪，这人挑拨离间不成，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啥，没想别的，只是点头说道：“没入伙蝴蝶山时，是唐门的。”
陈庆之说道：“他的看家本事，你和欧阳正各自学到了多少？”
柳玲玲微微皱眉，摇头说道：“戏耍人的本事，我自是强一些，但无论武功或是用毒，欧阳正都比我出彩一些。”
柳玲玲把头枕在张开的手掌上，手掌则撑在腿上，她盯着夜空，奇道：“这算什么？拖延时间？”
陈庆之此时十分冷静，已经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如此了，他已下定决心，也不去管这个决定会不会将他推进万劫不复。他答非所问，冷笑三声，说道：“你都能看出我戴面皮了，死了的那位当然也能看出，很简单，他没说实话，可能是想事后单独会会我，用他的毒控制我当奴也说不定，可你们没给他机会。”
陈庆之继续说道：“那个公子哥，你觉得他看不出来？他又为什么不说出来？难道不是和那人一样的坏心思？”
柳玲玲动人的眸子瞪得贼大，本来这个怀疑早就忘却了，她猛地起身，沉声道：“你当真覆有面皮？”
陈庆之闭上眼睛，淡淡说道：“你放我下来，我给你瞧瞧便是。”
柳玲玲略作思索，刚要说话，陈庆之扯了扯嘴角，说道：“我要是真有些压身的技艺，还会在这被你吊着？”
柳玲玲再不多想，说了声好，手中飞刀掷出，陈庆之只觉上头一轻，摔在地上，幸亏身下有厚厚的落叶，不至于伤到筋骨。
陈庆之闷哼一声，艰难坐起身，他瞧着目光中满是疑惑的柳玲玲，心里一软。也是个可怜人，毕竟是个女子，以为亲近的人选择背叛她，甚至会欺辱她。自己算不上偷窥，但也不是光明正大，哪个女子不把清白看做天大的事情，他这样对自己，也不算是过分。
陈庆之平静说道；“我要你保证，见到我的脸之后，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柳玲玲撇撇嘴，却也点点头。
陈庆之长长吸了一口气，一只手去撕扯面皮，三弟，大哥对不住了。陈庆之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莫名委屈，也有些谈不上壮烈，蛮有气概。 陈庆之这一扯，辜负了三弟的苦心，但冒风险去救自己的结拜兄弟，陈庆之愿意去做。
陈庆之虽然莫名其妙，他可以肯定，胭脂泪已对他无害，但是牛睾仍在危难之中，可谓是生死一线。
日初起，蒙蒙亮。饶是见过许多出彩男子的柳玲玲都有些微微脸红。
眼前撕扯下面皮露出真容的男子。
西楚天子。
她没见过。
她眨了眨眼睛，笑出两个倾国倾城的酒窝，娇声说道：“哎呦，是个俊俏公子。”
天已微亮，山路十分狭窄陡峭。
欧阳正神色平静，他瞧也不瞧路上的景色，只是走路。
路边有尖锐的石子就好像锥子一样锋利，欧阳正的裤脚管被扯下一段，甚至是脚踝上也留下微红的伤疤。
欧阳正扶了扶斗笠，然后骤然踢出一脚，将这块无辜的石头踢飞，踢到悬崖下。
石头滚落在地，不会粉碎，不像那些得罪过欧阳正的人，会死。
云雾缭绕在山洞外头，但这里仍是阴森森的，欧阳正步入黑暗中，点亮了火把。
火焰在跳动，照着有凸起的石壁，却照不到欧阳正的脸，因为他背对着火光。
他的目光在望着山洞更深处。
火焰的光明似也融化不了欧阳正眼神中的冰冷，他的眼神中还有另一种躁动和炙热。
山洞深处似乎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声，欧阳正听见了，他狂笑道：“我来了！”
欧阳正开始奔跑，有寒雾凝成的水滴滴在他的脸上，他已经开始流汗，他没顾得擦汗，只是在跑。
等他停下，有年纪已过三十脸色苍白的女子被钉在墙上，她身上全是血污，鞋子已被磨破。
她是个很美的女人，即使她的年纪有些大，但仍然能令这世间的痴情男子为之沉醉，她没有穿任何华美的衣衫，只是凄苦得被关押在此。
这里充满着令人犯罪的诱惑气息。
她轻轻咳出嘴里的血迹，破败衣衫掩藏不了的丰满胸膛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欧阳正气喘吁吁如老牛，两只手死死掐住她的胸膛，女子神色平静，瞧着身前褪去人皮的畜生，欧阳正再次加大力道，厉声道：“澹台构老东西要害你们两个，是我欧阳正设法把你救出来的，你为什么不感恩？说！”
女子下定决心不再在他面前流泪，这个人恶毒如魔鬼，她绝不屈服。女子勉强睁开眼睛，涩声说道：“你杀了我吧，玲儿一定会为我和他爹爹报仇。”
山风吹过，木叶萧萧，也吹乱了她的青丝。
欧阳正猛得抡起手掌，在她脸上留下两道血痕。
女子已闭上眼睛，求死而已。
欧阳正盯着女子半晌，忽又轻轻抚摸女子的脸颊，柔声道：“疼吗？”
天色渐明，旭日东升，朝霞转眼万里。
陈庆之第一次露出原本面容，他本来长得就极为英俊，是个讨姑娘喜欢的出彩皮囊，这时候为朝霞所衬，更显潇洒风流。
晨风拂动发丝，陈庆之被盯得脸色微红，柳玲玲捂嘴笑道：“呦呦呦，还害羞了呢，姐姐再好好瞧瞧。”
陈庆之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通红着脸。
柳玲玲一手挽住青丝，一手点着笑起来的酒窝，抬头瞧东方的云霞，轻轻说道：“好美。”
陈庆之也抬头望去，半天燃烧，层林尽染，一时有些心旷神怡。
花海中一片空旷，仿佛连接着天，晨风迎面吹来，此时也变得很温柔，如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