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建元四十三年秋(求支持)
一支军队气势浩荡,自美人关东岸返西,横渡乌江。
当日美人关一战,趁东风之势,火攻乃绝佳的攻击方式。但是剑羽射程有限,做不到全歼敌军,如果火攻乱了楚军阵脚,向更东处逃亡,虽说胜败已分,但是仍有不小的未知性。美人关以东的地形更加复杂,山与水,皆险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西楚三皇子这支三十万队伍也算是历经百战。
追击败北之兵,一鼓作气大胜自是有益,但若有伏兵潜藏于山岭之中,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于难料中遇伏,难免会吃一些措手不及的亏。
所以火攻是次。水攻为主。意在全歼。
常人怎会想到改变水流轨迹这等逆天行径,黄河支流与乌江的交界处水流湍急,似一条怒吼巨龙,奔腾天地。倘若能降伏这巨龙,化为进攻的猛将,方是决胜之举。但绝非一件小的工程。
黄河水道宽广,想要填死一部分再凿出斜斜的弯道,需要大量的人力与泥沙和石块。
白起只下一个命令:“十四天,凿不出的话,用死人来堵。”
吴越五千降卒历时十四天,其中累死的大有人在,逃命的也有,不过都是逃去了黄泉路,为了活路,只有拼命。
这才有了惊世骇俗的美人关一战。
白起美人关收官一战,在宏观上也已是平定天下的最后一场大战。
让降卒在阵前为你赴汤蹈火,那是屁话,临阵倒戈可能性小,但敢于死战不太现实,所以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至于水淹东岸,乌江水原有的流动轨迹被彻底改变,对下游的农业生产乃至降国的未来发展有何益弊,白起不放在心上,何必放在心上。
白起白马白袍长枪,身后是十万义从和五千吴越降卒,举身奔赴西楚国都太平城。
白起身形飒然,一手提马缰,一手斜握沥泉长枪,红缨随风舞动,身下战马名唤爪黄飞电,马匹高大,体型威武,通体雪白无半点杂质,唯有马蹄淡黄。白起少年时,还未曾入伍,痴迷边塞诗,对蒙古边境的草原景色甚是向往,曾孤身赴西北,只为感受天地之广,豪迈其心胸。途经一处半沙漠半草原的荒凉地界,见这一匹桀骜白马似凭空出来,非人间俗物。马蹄如雷,轰然踩踏土地,一路奔北,自由与向往。白起征服欲大起,仰头饮尽牧民赠与的烈酒,热血上涌,身如游龙,自北向南追赶白马,那白马理睬也未理睬,直直向北冲去,似乎要将这狂妄小子踩成肉泥方罢休。就在烈马撞击白起的一瞬间,白起身形骤然跃起,在空中翻转,落于马上,双手叠圆套住白马头颅。白马不及反应,被一股大力包裹,有如窒息,马前蹄急急停顿并略向前弯曲,想要甩下白起,白起贴在马背上,身形平稳,丝毫不受影响。就在此时,只听闻爪黄飞电一声马啸,啸气荡开四周草野,似欢快似顺从。白起大笑:“好马儿!”是时夕阳西下,晚霞绚烂似女子脸颊羞红。无边的草原与辽阔的天空连成一片,浑然一体。人在天涯。马在天涯。
白起神色淡然,只轻轻朝远方说句:“好一个太平城。”
西楚皇宫,陈庆之登基为帝,登基仪式简单至极,没什么举国欢庆,一来前线战争吃紧,亡国就在顷刻之间,谁都没有那个心思,二来,现在庙堂内外,不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士子,就连那病卧床榻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东西都知道现在西蜀的皇帝姓魏,是个没鸟的阉人,至于姓陈的娃娃,说好听了,是需要魏忠贤的大力辅佐,说点大不敬的话,就是个牵线傀儡罢了。西楚,陈氏皇族。名存实亡。
大殿上,新登基的陈庆之神色呆滞如昨,与他的共患难布娃娃兄弟平分天下,龙椅上两人无言语。布娃娃的的肚中棉絮已败空,似一张死皮贴在龙椅上,身边天子脑袋一歪,帮助大头兄扶正了坐姿。
对于魏忠贤或者满殿的大臣而言,天子是真疯了也好,或者是佯装姿态也罢,懒得深究,现在的大势已去,魏忠贤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其实名不正 言不顺又如何,无非是生前已至巅峰,死后还想图一个坦荡磊落,别让后人提及自己时能谈得只是腌臜,改国姓为魏与扶持一个傀儡帝在后人眼里其实本质没什么不同,但是史官这里就可以好生琢磨酝酿一番。后人诚可欺。
大蜀平定天下,其余八国的皇室皆被流放遣送至极北荒原的五国城,五国城名字有城,实则就是个悲惨的人间地狱,自欧洲席卷而来的寒风如刀飞旋在荒原的千万里凄凉土地,成百上千座囚笼被盖上无丝毫热气的枯草编织的毯子,远观就像是山民自己粗制滥造的仅供御寒的房屋。临近松花江的此地有许多猛兽,猛兽中又以东北虎最凶悍。当地原生民曾用精铁铸造囚笼,来关押凶猛的恶虎。恶虎死了,牧民也死了,这些囚笼就被收集起来,这些大小不一的囚笼就好像一座座城池,城池构成家国天下,囚笼则构成五国城。
被关在五国城是生不如死,嗜战嗜杀的大蜀兵卒们喜欢看人与猛兽搏杀来取乐,修罗屠场惨绝人寰,令世人发指,亡国的公主嫔妃,管你是如何的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烟火,在这里无非是甘愿为胯下玩物以求苟活或者撞笼自尽。这几日,天子也许被人吹了枕边风,或者一些个酸臭儒生又说了什么屁话,有圣旨传到五 国城,要求善待亡国贵族。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于法的约束下,众人之意是民心所向,但若到了无法之地,众人之意则是公共暴力。千年后的思想家这句话在乱世则展现得淋漓尽致。于是,五国城继续哭嚎遍野。
皇宫。东宫。储君别院。
疯子拿刀狂笑着一阵乱砍,原本被魏忠贤安插在身侧的太监们内心都坚信天子是真疯了,也怕被这疯子伤了,都默默退到了别院外。
疯子双手持刀,宛如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将士。
疯子砍累了。胡乱躺在地上。久久平息急促呼吸。
疯子重重用拳砸在地板上的一处绝难被注意的细微凸起上,然后贴近墙的一整座书柜刹那间悄然翻转,露出一道阴森森黑乎乎的暗门。
一人,微笑着,自暗门中走出,这位是本应被魏忠贤派去的杀手杀死在流放路上的四皇子。
四皇子的长相与陈庆之无二。
传言南疆巫女的生根面皮术可以假乱真。名不虚传。
四皇子柔声道:“大哥,你受苦啦。”
一人洒脱而疯癫。一人半步一回头,泪流满面,步入黑暗之中。
这一日,西楚天子陈庆之率太平城举国百姓降。
建元四十三年秋,西楚灭亡。
大蜀统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