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师父的担忧

这时候，侯兵也冷静了一下。他明白，如果想参加这个任务，必须要取得师父的支持和帮助。

他站起来，从身后抱着师父的腰，嬉皮笑脸地说：“师父......刚才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错了......您打我骂我行不？过几天，我请您喝酒赔罪好不好？85年自治区三十年大庆的专供伊犁特，放了快十年的老酒了......你让所长把话说完，别急着发火嘛......”

他了解师父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自己是他徒弟，耍耍赖撒个娇，师父是不会真生气计较的。

师父被他从后面抱着没法挣脱，不过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哼！咱就是个小老百姓，哪配喝这么好的酒......”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语气和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毕竟侯兵这样的表现，还是给了自己台阶和面子的。

“我师父堂堂北宋皇室后裔，如果不配喝这酒，那就没人配喝这么好的酒了......”侯兵继续抱着老赵耍赖皮。

“什么皇室后裔？！不是亡国之君被流放的吗？！你小子把我放开！让我抽支烟，勒的老子都喘不过气了......”老赵没忘了老马曾经恶心过他的话，又拿出来抱怨。

侯兵赶忙过去把所长桌上的“阿诗玛”拿来给师父点上：“来来来抽这个抽这个，这个比你那“黄果树”好抽多了......”

侯兵给师父把火点上，又转身给所长和指导员一人点了根烟，对他俩挤了挤眼。

老马老牛看侯兵这么一会儿，就把刚才的紧张气氛化解了不少，不由暗自点头：“这小子怎么就让老赵不放心了？处理起问题能屈能伸，反应快情商高，派他去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不知道老赵心里埋藏了多年的苦，那是一根刺，始终拔不出来的刺。

老马看侯兵把他师父的炸毛给捋顺了，就接着说：“刚才有最新的情况报告，那伙人的总数是五个，都是从甘肃那边过来的。你当警察也有两年了，一定听说过三x集吧？”

侯兵曾听师父说到过“三x集”这个名字，没想到这伙人跟那里有关。以前他也听过一些那里的传闻，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

所长突然转过脸对师父说：“已经到饭点儿了，咱们四个一起吃个饭，陪侯兵喝点儿酒。然后再仔细合计合计，最好今晚就行动......”

老赵见所长既然这么讲了，明白他心里定是有了较为成熟的方案，心想那就先听听。

侯兵一听所长要“陪”自己喝酒，连连摆手：“怎么敢让领导陪我喝酒？再说……今晚不是还有任务吗？”

所长看了他一眼：“喝酒也是你今晚任务的一部分......”

他从桌子里拿出一瓶鹰牌特曲：“这是我在阿克苏的战友过来看我时给我带的，虽然比不上你的三十年大庆伊犁特，也算是南疆名酒啦！”

侯兵说：“如果这次任务完成顺利，我一定请客喝好酒！不光是请师父，咱们所四大天王都要请！”

师父撇着那碎嘴又开始说怪话：“还挺会拍马屁......”

侯兵想起胖子他们还在等自己，就拿起电话拨通了126传呼台，留言请机主复台，说今晚有急事，不能一起去了，你们好好玩。

四人来到派出所附近一个大伙儿常去的“据点”，径自拐到最里面一个独立僻静的小包间。老板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来，给几人倒茶敬烟。

“马所长，牛指导，赵老哥，今天咋有空过来咧，吃些撒捏？”老板一口地方土话。

“一公斤羊羔肉，配两个凉菜，再炒个羊杂，炒个黑白肺子，拿四个酒杯……”所长熟练地交代好。

老板安静地出去，把门轻轻带好。

“老赵，你听听我的想法......一会儿喝完酒，侯兵回去换上制服，拿上暂住人口登记表，去找居委会的陈大奎。我已经给陈大奎打过电话，让他今晚在居委会等着。然后以登记外来人口的名义，把大强跟前那几家的房子都看一看......”

老赵明白，看其他那些房子，只是为了打打掩护，就点了点头。

“到大强家的时候......”老马转过脸来看着侯兵。侯兵明白，这是要给自己交代细节了，也认真看着老马的眼睛。

“你要仔细看清他们每一个人的体貌特征，特别是有没有一些特殊的标志，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这是最重要的！他们的身份百分之九十是假的，所以没必要过多盘问，随便问几句就行了，真实的身份我们另想办法核查......”

“还有就是......千万不要翻他们的行李！其他的怎么演……你自己心里有没有数？”所长问他。

“我明白，为什么喝酒也明白了！是让我装出一副不认真不负责、吊儿郎当应付差事的样子对吧？”侯兵才不会傻到认为所长请他喝酒，是为了给他壮行。

“老赵，我就说你这个徒弟行，轻轻点一下啥都明白吧？！绝对是个好苗子！”老马不无得意地说。

这时候门轻轻响了三下。牛指导起身过去把门开了个缝，见是老板端着托盘，就开门让他进来，随手又关了门。

老警察就是这种习惯，在这样的地方听到敲门声，绝不会大声说“请进”这样的话，都是亲自过去开门。握着门把手的时候，手上还得使着劲儿。

老板进来把两盘凉菜和四个杯子放在桌上，悄然退了出去。给他们服务都是老板亲自来，不用那两个服务员。

凉菜是油炸花生米和凉拌恰玛古，都是他们平日里比较喜欢的下酒小菜。

恰玛古这种食品形似被拍成了扁平状的心里美萝卜，性温补，主要产于南疆，阿克苏地区的柯坪所产的较为出名。因为价格便宜营养丰富，成为了南疆老百姓餐桌上的家常便饭，多用来炖汤炖肉。

后来到2014年、15年左右的时候，国内市场突然疯狂炒作起了一种产自南美的巴西、叫做玛卡的神秘物种，据说号称“植物伟哥”。其实就是与恰玛古同属十字花科的近亲，形状和成分也极其类似。

为了所谓的壮阳功效，当时国内不少渴望“他好我也好”的人们不惜花费成千上万元，买一斤玛卡做成的粉。这让尚不富裕，却常年拿恰玛古当饭吃的南疆人民简直情何以堪。

老马拿起酒，侯兵赶忙接过来为他们三位斟上。

“老赵，你觉的我的方案咋样？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所长开口说道。

“听着还可以......主要我就是担心遇到穷凶极恶心理素质又差的那种货......”老赵淡淡说了一句。

这种事情的确不好说：就像有的驾驶员，好好开着车也没有违章犯法，但一看到警察在查车，心理素质差的人就会特别紧张不知道怎么开了，反而把警察都误撞了。这样的事情在普通人身上都会发生，更别说本来就心里有鬼的犯罪分子呢？

老马心里何尝又不明白？谁都担心遇到这种事情，但因为害怕遇到意外就不去干活了，还怎么当警察？这个道理，老马相信老赵这个老瓦尔特应当比他还明白。

牛指导端起杯子站了起来：“好了老赵，小鹰的翅膀开始硬了，总要放出去飞一飞，不能一直躲在窝里吧？不然永远都长不大......侯兵跟着你两年了，你那身本事，就是眼巴巴干看着，他也该看会不少了......”

老牛永远是老马的最佳拍档，他俩搭的班子，是让全所工作始终得以良好运转的有力保障。

老赵低头想了想，端起酒杯慢慢站了起来。侯兵一看，也赶忙跟着站起来。

四人碰了一下，老马说：“预祝侯兵第一次单独出任务马到成功！”

严格讲，这并不是侯兵第一次没跟师父在一起。但以前都是些外围的调查和摸排取证等工作，基本没什么危险。

而这一次，他将面对的是已经知道了来历、很有可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所以所长称为第一次出任务。可以独立去执行这样的任务，也意味着侯兵开始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了。

作为一所之长，有着从警二十年的经历，老马当然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把该为侯兵想到的基本上都想周全了，就连安排居委会的陈大奎陪侯兵，也是他考虑再三的结果。

陈大奎是退伍兵出身，黒瘦精壮，部队的时候在特务连，有一手好拳脚。他退伍回来被安排去了街道办事处，在居委会负责治安，配合派出所的工作（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完善的社区各部门）。

两个男人一起去，对方就算有想法也得掂量掂量。退一步说，万一真的遇险，以陈大奎的身手，也能给侯兵有力的支援。

四个酒杯其实是四个茶杯，每人抿了一口酒，坐下来开始吃菜。

这时门又被轻轻敲响，还是老牛过去开门。

老板非常有眼色，把羊羔肉和热菜放下后说了句：“有撒事喊我，木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师父夹了一大块香嫩的羊羔肉给侯兵：“先好好吃饱，别空着肚子喝酒！喝晕了身上没劲儿，会耽误事情......”

侯兵抬头看了一眼师父，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全。虽然是简单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却让他很感动，心里暖暖的。

吃了一会儿，老牛端起酒杯：“侯兵，俗话说酒过三旬。第三下是压轴的，就留给你师父说吧！第二杯我来，祝咱们侯兵早日把漂亮媳妇儿娶回家，生一个乖乖的小猴子！”

作为指导员，老牛非常明白事儿。他一句工作不提，就是想让侯兵放松一点儿，别太紧张。

大家自然也明白，跟着玩笑了几句。之后，师父端起了酒杯。

“那我就说这第三下！猴子，就算完成不了任务，也必须安全回来！记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师父自己先喝了一口。

老马老牛这两个老警察，也非常理解这种话的深意。他们附和着老赵的话，跟侯兵碰了杯。

几个大男人吃起饭来风卷残云，一会儿就吃的差不多了。

所长看了看表：“侯兵，我们知道你的酒量，这点儿酒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必须还是要问一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侯兵端起剩余的一点儿酒：“没问题！那我也说句话......请领导和师父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平安回来！”说完一仰脖把酒干了。

众人干了杯中酒，一起回到了所里。侯兵换好制服擦亮了皮鞋，拿上材料就去找陈大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