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卦象

“心如镜泊，映照万物，这便是灵官之境？”

陈敬庭心中欢喜，重新定下心神，沉入识海，果然便见幽沉星夜，白虎西踞，星云盘旋，恰如宇宙初生，正是神宫先兆。

“本寂大师所留残香，竟有如此功效？”陈敬庭再抬眼，见那香炉之中，仍残存熄香一截，如同蚕豆大小，急忙取下，收入怀中，缓步走出小庙，仰观夜月星河，分明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悄然过去一天一夜。

又过数日，不知不觉之中，便到了腊月初八。

此界的腊八节，比陈敬庭前世更加隆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在此刻终于可以尽情享受丰收的喜悦，由村老族老带头，载歌载舞，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又称腊八祭。

而腊八祭中，除了祭祀祖先，最重要的便是祭祀土地神灵，取土生八宝，即稻、黍、稷、麦、菽，以及红枣、毛栗、核桃等，熬制八宝粥，儿童服用，可祛病辟邪，老人服用，可益寿延年，因此每到这一日，九州大地，但凡有人烟之处，必有一碗八宝粥的粥香，在风中飘溢，慰藉羇旅之人的辘辘饥肠。

以前，宁安县每年的主祭场，都是由县衙通告，各村寨上书申请，经过司祭司农及众士绅乡老评选，选择县中富庶村寨举行。

但今年，因为陈家村土地横空出世，庇佑一方，更立庙一县，神名远扬，便毫无争议的落在了陈家村，把一众村民喜开了花，个个见人就夸，当真是昔日想都未曾想过的荣耀。

孩子们更是欢天地喜，在载歌载舞的人群中钻来钻去，争抢糖果，嬉闹玩耍，不时钻进小树丛中，把一些正在亲昵的青年男女吓了一跳。

“李兄今天怎么也有空前来？”自晋灵官之后，陈敬庭便常以真身行走，化作一个青衣庙祝，倒也无人怀疑，此刻见李鹬便衣前来，从怀中摸出几枚铜板，递给小贩，顺手接过两根糖葫芦，分了一根给李鹬，笑道。

“走走？”李鹬接过糖葫芦，分明有些不知所措，过了片刻，尴尬笑道。

“好吃！”陈敬庭轻轻咬了一口，感受着久违的滋味溢满口腔，扬起糖葫芦笑道。

“此物倒也新奇。”李鹬试着咬了一口，随即眼睛发亮，“以甜糖裹酸楂，酸甜兼有，回味无穷，是陈兄想出来的？”

“不敢居功，只是昨日见村民用红薯熬糖，又见漫山酸楂浪费可惜，想起往日看过的一个古方，权当一试，没想到味道还不错。”陈敬庭笑着，又轻轻咬下一颗，眯眼笑道。

“陈兄此举，取廉价之红薯、无用之酸楂，制必佳品，想来不日便能传制一方，又能为我山民谋一条活路，功莫大焉！”李鹬开口，心中所想，又岂是眼前这一枚小小山楂？由衷赞道。

“李兄过誉了，在下不过是出了一个方子，真正要能收到成效，还得李兄等父母官不吝推广啊！”

将最后一枚酸楂吃完，将手中竹签轻轻折断，抛入路旁灌木丛中，陈敬庭开口笑道。

“理应如此，在下今夜便上书司农监，禀报此物制法，当然亦会注明是陈兄留方，将来此物遍行天下，能够借此活命糊家之人，亦不会忘记陈兄恩德！”

李鹬郑重施礼，他自然知道，陈敬庭所言古方，实为托辞，自小在书斋长大，后又求学于白鹿书院，可谓阅尽天下藏书，哪层见过什么古方？便是相关记载都未见过。

不过，陈敬庭既然不愿详说，他自然也不会多问，不过在他的上书之中，这一方子的出处，必会落在陈敬庭名下，其中好处，这位陈兄眼下不知，但他心中却如明镜。

同样将最后一口糖葫芦吃完，将竹签抛入丛中，犹有回味的轻轻舔了一下嘴唇，李鹬便将这抹甜味抛之脑后，探手请陈敬庭入路旁茶棚坐下，肃然开口。

“在下前来，除了衙中休沐，还有一事需要告知陈兄。”

“李兄请言！”陈敬庭拉开条凳坐下，又招呼上茶。

“来嘞！”正在忙碌的陈狗儿，这才发现茶棚中多了两人，急忙走了过来，给两人送上茶盒，提来水注。

“山中粗茶，不知与白鹿山滋味如何？”陈敬庭接过水注，冲入碗中，几片春茶如碧玉翻滚，氤氲蒸腾，煞是好看。

“虽隔千万里，倒也颇有几分山中滋味。”

李鹬端起茶碗，还冒着滚烫白气，轻轻吹了一口，闭目饮下，只觉入口滚烫，又洋溢出满口山林之气，虽然说不上清香，却又别有风味，与那白鹿山麓明前春茶相比，也算各有千秋。

“前些时日，陈兄自金阳回来，在下食言，便向邹衍师兄去信，请他为陈兄卜算。”

“昨夜，讯息终于传回，却是大凶之卦，因此鹬今日赶来，却不可不叫陈兄得知。”

一口饮尽，感受着喉间滚烫与山林气息，李鹬微阖双目，过了许久，方放下茶碗，郑重开口。

“哦？不知竟是何等凶卦，竟让李兄如此焦急，非得立刻让在下知晓？”

陈敬庭闻言反笑，轻轻啜饮一口，笑道。

“需卦六四，需于血，出自穴，乃九死一生之象！”

李鹬缓缓开口，仿佛每说出一个字，便需耗费极大力气，原本晴朗的天空，亦是陡然转阴。

“在下不懂卦象，还请李兄为在下讲解！”

此情此景，陈敬庭也知为卜此卦，李鹬定在其中担负了莫大干系，不敢再开玩笑，放下茶碗，微拱双手，严肃认真道。

“在下亦不懂六爻卜算之术，因此邹衍师兄亦有附信前来，陈兄请看！”李鹬从怀中取出一封蜡黄信函，轻轻抚平，双手递来。

“多谢李兄！”陈敬庭双手接过，展信观看：

“李鹬吾弟，来信已知悉，兄连卜三卦，皆如是。

此卦当应在辽州崤山，相传有仙人洞府出世，时间为腊月三十，除夕之夜。卦象显示，该仙府之中，有关系一府、一州气运之异宝，若能得之，当可平安度过此劫。

但仙府之中，福祸之气，亦是晦暗莫名，当藏有大风险，冒然深入，恐有九死一生之危，非无上决然之大勇气、大毅力，不能跳出死劫，飞腾九霄。

因此其命，兄亦不敢断言，唯盼审慎而行！

兄邹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