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草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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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雨夜天真

许多人喜欢在雨夜,独自打着伞,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漫步。蝉在风雨交加中惨淡地凄鸣,泛黄的梧桐叶子随雨飘落,有淡淡的情愁。

雨夜容易让人触景生情,一些意味深长的事在雨中酝酿、缭绕而生。

爱情也会在氤氲的雨夜开出荼蘼之花。

在南京高校工作时,基础部有个青年女教师,罗琴,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她的男友毕业于东南大学,一个看上去帅气、俊朗的小伙,常到我校青年教师宿舍楼来。

一来二去,都熟悉了。然后知道了他俩相识的故事,雨中一见钟情的浪漫。

20世纪90年代初的南京,一个疾风骤雨的夜晚,一个女孩打着伞,独行在街头。梧桐树上的雨滴纷纷而下,掉落在伞上,叮咚作响,和着雨声,交响乐一般。

一个男孩刚好也在雨中,走在同一条路上。他在女孩的后面。

女孩打着伞,一个人在雨中行走。朦朦胧胧的身影,款款的身姿,打湿的发梢,既闲情逸致,又神情寂寞。这引起了他的好奇。

人就怕好奇,一旦好奇就会发生故事。

男孩追上女孩,和她搭讪。也不顾疾风骤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最后两个人都变成落汤鸡。但他的恒心和耐心获得回报,他终于讨到女孩的地址。

后来,他变成我校青年教师宿舍的座上客。

罗琴和她男朋友的故事,雨中相识,紫色的浪漫,如烟花耀眼。但细想也觉可笑。靠街头巷尾搭讪女孩的缘分,那是小概率事件。说明他俩有一样的情调,一样的基因。

汤显祖在《牡丹亭》第一折第一句话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觉得到像是说他俩。

1991年,同事兼好友老李,先我赴美国留学。他太太,也是本校教师,独自带着三岁的女儿暂时留守南京。她遇到困难时,我理所当然帮助。

李太太住在学校给已婚青年教工的七号宿舍楼。她老家贵州来了个小保姆,18岁左右的姑娘,据说是她的一个远亲,帮她带小孩。

有一次小孩子得了肺炎,住进了南京传染病医院。李太太在医院陪孩子,小保姆则要送饭到医院。遇刮风下雨天,乘公交车不方便,她又不会骑自行车,便由我用自行车载她到医院。

一个雨夜,下着细雨,我骑着自行车载着小姑娘去医院送鱼汤。

我穿着雨披骑车,她坐在后面的书包架上,钻进我的雨披,一手提着东西,为了坐稳,另一手环绕住我的腰。一件雨披为两个人遮风挡雨。

小姑娘离家千里,独自来南京给李太太当保姆,给人感觉有几分孤寂。李太太研究生毕业,读书研究型的人,缺少寻常女性的温存,更使她增加了一丝凄惶感。

雨不息,天又黑,路灯一晃一晃的。自行车穿行在芦席营往黑龙江路去的那条小巷里。雨夜里仿佛只有我们一对孤独的骑车人。

如丝般缠绵的细雨里,烟花会谢,笙歌会停,只有孤单的气氛应运而生。

小姑娘本来搂着我的腰,这会儿搂得更紧了。然后,她的脸也贴到了我的背上。

我的感觉是对的,她很孤独。在一个大哥哥的背上靠一靠,孤寂的心会得到安慰。

我使劲地蹬车,全神贯注地盯着昏暗的路和前方。

她被我的雨披罩着,雨披里面应该比外面更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不知正朝哪个方向走,不知到了哪里,更不知我在黑暗的道路上如果稍有差池,就会人倒车翻。但她不管这些,她知道只要搂紧我、贴紧我,就是安全的。她的贴紧既是安慰,也是信任。

因此,我丝毫不介意,任由她紧贴着我。自行车飞快,在夜雨中狂奔。

在艰难和孤寂的雨夜中骑行,不正暗喻了我们的人生之旅吗。孤寂是人生的常态。每个人都是孤单地来到世界,也终究会孤单地离去。人生就是一列单程火车,有去无回,谁也不会一直陪伴我们,从起点到终点。

在人生旅途上,我们都是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的人,那些波澜壮阔与疼痛都同时属于我们。我们需要的是多一点善意,多一点同情,多一点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