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县试
时间很快踏入十二月。
面临县试前最后一次月考，众人都卯足了劲要争个高低。
这次出卷者是苏珉盛，题目刁钻。
其中一道大题让众多学子倍感压力，陆景安却意外地发挥的不错，成为此次榜单的一匹黑马，名次排在第六名。
族学的先生一致同意让他参加县试，不求他拿名次稳稳考上童生就行。
至于苏磊考试发挥失常，直接掉到第五十名开外，彻底心态崩了。
因此先生建议他押后一年再考。
苏磊不听自行去报名，还跑到陆景安的屋外下了宣战书。
“这次县试我若考不过你就退出族学，陆景安你呢敢不敢比？”
陆景安正在练字，敷衍地对着窗外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对手。”专注自身就好，这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口，跟个好斗的公鸡一样那不得累死？
苏磊听完大受打击，回家后就病倒了。虞氏看了更加恼恨陆景安，暗地里求神拜佛不知道在求什么。
二月初，陆家让铁锤进城来照顾他。
翻了个年头，陆景安长高了不少，现在看起来已有几分翩翩少年的风度，只不过因为食堂的吃食过于难吃，上身的衣服穿着松松垮垮。
铁锤看他脸上都不长肉，感叹弟弟读书不易。
参加县试前一日，两人一同到县署礼房报名，填写姓名、年龄、相貌、等三代履历。再叫上本县同考的五位相识学子，指定一名同县的廪生为其保结。
这个时代的秀才统称为生员。
生员当中有三类：廪生、增广生和附学生。
而这里廪生指的是成绩名列一等的秀才，可获官府廪米津贴，并且能出保其他应考童试的学子。当然也必须给出相应报酬，毕竟是廪生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考试当天，陆景安又经历了一遍社死的搜身环节。每个考生必须褪去上衣，据说是上一届中有考生将小抄夹在腋窝，所以这次别提读书人要脸面了，毕竟还留了条裤子…
考生忿忿：“你摸我哪里？”
搜检的衙役面无表情地，用刀柄指着他的下身道：“怀疑你夹带私货。”
衙役见他不配合，派人直接拉走。
陆景安看得菊花一紧，得了现在又添一笔。这次必须一次考过，否则明年就轮到脱裤子了。
搜身合格后就轮到检查用具，除了文房四宝留下，再每人发三根蜡烛，其他一律没收。
陆景安正式进入考场。
里面的占地面积比想象中的要小许多。每个考生有单独一间号房，进入房内就立刻上锁，等待考官分发试卷。
很快，陆景安就拿到了第一份试卷。
第一天考的是墨义，共有二十道题。考生只需注疏，作简单笔答。凡是熟读牢记经书原文，无须思考分析，短时间内就能答出。
比如其中问：“子以四教，所谓四教者何?”
考生只需答：“文、行、忠、信。”照搬原文即可得分。由于陆景安的记忆力较好，又背得滚瓜烂熟，是以答题答得信心倍增。
轮到第二天考的是帖经，考生需要做填空题。一般是把经书前后遮盖，留下一行再遮去三字，让其写下答案。同样只需要熟读烂记就能取得高分。
第三天的考试难度飙升是经义，要求考生发挥对经文意义的理解来写文，因而名为“经义”。
考生除了需要通晓经义，还要有文采才算合格。如果只是死记硬背，那在这道大题上就失分了。
陆景安看向题目，一时头脑空白。
这次的题目是：
“何事非君？何使非民？”
号房之间相隔一堵墙，旁边的考生打个喷嚏都能听见。此时对方正烦躁地用笔杆敲击桌子，惹得人心绪不宁。
陆景安只得在自己的内关穴上按压，平缓心情。
他闭上眼睛回想着，忽然福至心灵。
这道题出自《孟子》。
核心价值观是无论什么样的君主与劣民，都可以用教化来改变。君子贤人各有其长，各有所短不可求全。而孔子认为做事并不是强而为之，而是讲究机宜。
在理清观点后就不会无从落笔。
他磨着墨水，沾笔落下。
最后一天的考试是写出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考生必须遵循五言诗的格律，构思、创作一首六韵的诗篇。
题目是“平仲君迁”出自庾信的《枯树赋》。
陆景安看了看发现考官出的题目有些冷门，要不是他偶然从白先生那里看到，恐怕会彻底偏题。
这道题目中的平仲和君迁，其实是两种树木的名字，考生要小心别把把诗写成了晏子搬家。
终于来到交卷的环节，陆景安长舒了口气。
整整四天没有沐浴洗漱，他现在味如臭鱼烂虾。再加上没有厕所，每间号房都有一个恭桶，飘来那味道能把活人熏死，死人憋醒。
还有县试每天只给一个大烧饼，还是冷的。他吃每一口都会被哽得怀疑人生…
难怪都说科举是在玩命！
清点完所有试卷，衙役们安排着考生出场。
体弱些的刚站起来就被抬着出去了，身体好些的走一段路也一副血气亏损的状态。
陆景安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大门。
意外发现陆二叔也在场。
他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终于考完了。”
陆二叔将他搀扶着，道：“累坏了吧，热水我都给你烧好了…回去先吃饱了再休息。”当年陆承业考试后也是他一手照顾着，这里面的门道他可熟了。
陆景安点点头。
穆阳白着脸走过来，道：“景安，最后一题你可有把握？”
陆景安将“平仲君迁”里的君迁着重解释了一遍，旁边竖起耳朵的考生顿时发出怪叫。
有人欢喜，有人愁。
“啊我完了，全错了！”
“哈哈竟让我猜对了！我就说嘛这最后一定有陷阱。”
“你是苏氏族学的学生吧？难怪能知道其中典故，要是这次还不中我就去那进修一年。”
陆景安被学子们拥簇在内。
苏磊远远看着，眼中无限惆怅：原来不是差一点，而是差很多。
“陆景安。”
“我承认你比我强，我认输了。”
苏磊：“明日我就退出族学。”
真是犟种！陆景安扶了扶额，无奈道：“县试成绩还没出。”
“我不会过了。”
苏磊苦笑道，因为两道大题他根本答不上来。
见此，陆景安也不好说什么。由陆二叔他们搀扶着回客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