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丙级杂役考核开始
下一刻，他的身形如同一缕被风牵引的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晨曦的薄雾，朝着山脚下那片熟悉的杂役院落飘忽而去。
不过片刻，陈飞已立在自家小院的木门外。
门内，队长王霸那公鸭嗓子般的训诫声正穿透薄薄的木板，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油滑与自得，清晰地传了出来：
“整天抱怨老子分的少，老子分的少吗？”
“修为进步慢，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想想自己有没有偷懒！
有没有把所有能抠出来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
有没有像老子当年一样，任劳任怨地干活！”
“我告诉你们，当年我也是从你们这个鸟样过来的！
我都能熬出头，你们凭什么不行？啊？！”
声音在院中回荡，带着一种虚伪的慷慨激昂。
陈飞站在门外，听着这熟悉的论调，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他深呼吸一口气，控制好面部表情，迈步走进小院。
三名同样身着灰袍的队员正埋头忙碌着，动作麻利却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沉闷。
队长王霸，则像一尊油腻的门神，背着双手，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站在堂屋门口那两级矮矮的石阶上。
用一种审视牲口般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视着手下的“苦力”。
陈飞的进入，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三名队员几乎是同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哼！”一声冷哼从王霸鼻孔中喷出，带着浓浓的不满与鄙夷，
“没规矩！又跑出去偷懒耍滑！我看你这个月的贡献点是不想要了！再扣一成！”
他顿了顿，语气再次加重：“你要是真不稀罕，大可以天天往外跑！没人拦着你！”
听到这话，院中那三名队员看向陈飞的目光里，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一丝深切的同情，但谁也不敢出声。
陈飞眼帘微垂，选择了沉默。
自从一个月前突破灵变四层，陈飞把更多的时间花费在了修行上，这自然引起了王霸的不满。
自那时起，王霸就开始有意打压陈飞，想要让他重新屈服，变得和以前一样听话。
但陈飞很想直截了当地告诉王霸。
我是太玄门的杂役，不是你王霸的私人家奴，没有义务替你干这些中饱私囊的破事。
更何况，替你干私活，连半点好处都捞不到，简直比最黑心的资本家还要吝啬。
自己又不是真的傻子，凭什么白白给你当牛做马？
见陈飞低头不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王霸脸上的不屑更浓了，他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陈飞脸上：
“就你那下三品的灵力亲和度，再怎么努力有个屁用？天生就是一辈子当丁级杂役的贱命！”
“有那瞎折腾的功夫，不如老老实实替老子多干点活！
把老子伺候舒坦了，等老子将来发达了，晋升了乙级杂役。
随便从指甲缝里漏点东西出来，也够你们这些废物受用不尽，说不定还能混个丙级杂役当当！”
说罢，他似乎觉得光敲打陈飞还不够，又扭头看向那三个重新低下头、装作认真干活的队员，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提醒道：
“你们三个，可别学他这副懒骨头！
都给老子用心点干！等老子晋升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一番敲打之后，见陈飞还杵在院门口，像根木头桩子似的。
王霸顿时又来了火气，不耐烦地喝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过来干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陈飞忽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声音平稳地缓缓开口：
“队长，您忘了？今天是宗门三月一次的杂役晋升考核日。
按照规矩，所有丁级、丙级杂役都必须到场观礼。
若是让主持考核的王执事知道，我们在这个时候躲在院子里处理私活，恐怕……执事大人会很不高兴吧？”
“王执事”三个字一出口，如同兜头浇下的一盆冷水，王霸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他狠狠地剜了陈飞一眼，眼神阴鸷，仿佛想用目光将陈飞戳穿。
他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
这该死的考核，纯粹是耽误他利用这些杂役赚取外快的宝贵时间！
在他看来，就凭这几个下三品的垃圾资质，一辈子都别想突破到灵变四层。
参加考核纯属浪费时间，还不如老老实实给他干活创造价值。
但这话，他万万不敢说出口，更不敢真的违抗规定。
那位王执事虽然看起来儒雅随和，但手段却是出了名的严厉。
若是陈飞没提这茬，他或许还能找个由头糊弄过去。
可现在陈飞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他若再强行留下众人干私活，一旦被捅到王执事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权衡利弊之下，王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极不情愿地甩了甩袖子，转身朝院外走去，丢下一句：
“算你小子有点记性！还不快跟上！”
瞧见王霸吃瘪离去，院子里那三名一直埋头苦干的队员，几乎同时悄悄地、隐蔽地朝陈飞竖起了大拇指，眼神中带着一丝钦佩和感激。
陈飞不动声色地冲他们微微点头示意，随即也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了王霸身后。
一行五人，沉默地穿过杂役院错落的房舍，很快便汇入了涌向广场的人流。
前方的广场已是人声鼎沸，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尽是身着灰扑扑杂役道袍的弟子，足有数百人之多。
他们如同潮水般聚集在一个巨大的石台四周，嗡嗡的议论声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
那石台位于广场正中央，约莫丈余高，长宽皆有十余丈，通体由一种泛着青色纹理的坚硬岩石铺就而成。
石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与焦痕，显然是常年累月承受修士斗法留下的印记。
这青纹石坚硬异常，足以承受灵变期修士的全力施为。
平日里，这里便是杂役弟子们切磋技艺、解决纠纷的场所。
而今天，它将成为决定许多人命运的考核擂台。
陈飞随着王霸，按照杂役小队居住区域的划分，在斗法台左侧找到了一块相对空旷的位置站定。
周围都是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彼此见面，大多也只是习惯性地点头示意一下，眼神中带着各自的心事。
刚站稳没多久，旁边便有人按捺不住，低声询问起来：
“哎，你们说，这次考核，谁最有希望晋升啊？”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热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周围杂役们压抑已久的热情。
大家顿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我看好王奎山！他半年前就突破到灵变四层了，底子厚实。
听说他最近又练成了一门厉害的横炼功夫，寻常刀剑都砍不进去，硬得很！”
“那个刘小倩也不简单呐！
咱们这批杂役里，少有的女修，模样俊俏不说，一手‘落花剑法’使得是真漂亮。
据说快得很，好几个老牌丙级杂役都在她手上吃过亏！”
“还有……”
众人兴致勃勃地分析着几个近一年内崭露头角、修为达到灵变四层的热门人选。
从功法、战技、甚至到背景、性格，无一不被拿出来反复揣摩、比较。
语气中，羡慕、嫉妒、期盼、猜测，种种情绪交织，构成了一副生动的底层众生相。
而他们的队长王霸，则负手而立，微微昂着下巴，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似乎对这些“小打小闹”毫无兴趣。
瞧见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德行，陈飞小队的其余三人也识趣地保持沉默，各自找事做。
王莽从腰间摸出一个油纸包，旁若无人地掏出几块暗红色的肉干，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动，用力地咀嚼起来。
在他大口吞咽的时候，两侧脸颊上，隐隐有奇异的血色纹路一闪而过，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
赵小虎，则是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线装古籍，书页泛黄，边角卷曲，封皮上“百草经”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已然模糊不清。
他旁若无人地翻开书页，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
李明远见状也从自己那鼓鼓囊囊的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硬壳本子和一支细细的炭笔。
他眯着眼睛，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一边在本子上快速地写写画画，笔尖发出沙沙的轻响。
陈飞无意中瞥了一眼，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姓名】：王奎山
【年岁】：二十一
【修为】：灵变四层（预估）
【擅长】：横炼体魄、基础拳脚
【法器】：无（或未显露）
【潜力评价】：中上（体魄突出，灵性一般，晋升丙级有望，乙级……难）
……
这货又在做他的人物卡了。
对于这三位画风各异的队友，陈飞早已见怪不怪。
王莽嗜吃如命，尤其钟爱各种妖兽肉干。
赵小虎痴迷草药，梦想成为炼丹师。
李明远则热衷于收集情报，分析人物，乐此不疲地制作着他的“杂役潜力榜”。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脑子里装着“星月”，表面上却平平无奇的家伙，反倒显得……最“正常”？
陈飞甩了甩头，将这些杂念抛开。
他缓缓闭上双眼，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心神沉入体内，默默调匀呼吸，引导着灵力在经脉中平稳流淌，为即将到来的考核做着最后的准备。
时间在众人的等待与议论中缓缓流逝，广场上的气氛也如同被拉满的弓弦，越来越紧绷。
就在这时——
突然，一道璀璨夺目的青色流光，从青竹峰主峰的方向疾驰而来！
那流光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横跨天际，留下一道淡淡的青色轨迹。
原本嘈杂喧闹的广场，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抬起，汇聚向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眼神之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敬畏与仰望。
那是属于更高层次修士的威仪！
青色的身影在众人头顶微微一顿，随即如同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了广场中央那高高的斗法台上。
光华散去，露出一名身着青色执事道袍的中年男子。
他面容儒雅，气质沉稳，双目开阖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正是青竹峰杂役院的考核执事，王长云。
王长云负手立于台上，目光平静地环视了一圈台下密密麻麻的杂役弟子。
感受着那一道道敬畏、紧张、期盼的目光。
这才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肃静！”
“太玄门，青竹峰，癸卯年夏季杂役晋升考核，现在开始！”
宣布完毕，他的目光转向擂台左侧下方，落在一个圆脸带笑的青年身上，微微颔首，招手示意：
“宝山，你上来。”
随着王执事的话音落下，台下一名身材颇为圆润的小胖子应声而出。
只见他憨厚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脚下却猛地发力，身形如同一个灵活的皮球。
在地面连点几下，竟以一种与其体型极不相符的轻盈与迅捷，几个纵跃便稳稳地落在了高高的斗法台上。
王长云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小胖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宝山，此次丙级杂役晋升考核，由你来担任这斗法考核官，负责检验他们的实力。”
“弟子李宝山，谨遵执事大人之命！”
小胖子李宝山立刻收敛笑容，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声音洪亮。
“嗯。”
王长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伸手指着身旁的李宝山，对着台下数百名翘首以盼的杂役弟子，再次朗声宣布：
“这位是你们的师兄，李宝山。他将作为本次晋升考核的考核官。”
“规矩照旧，凡修为达到灵变四层，欲参加此次丙级杂役晋升考核者，现在，可以上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