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造极
伏波庙前。
张景等人一边耍着假把式，一边冲着四野张望。
“小陶先生来了，开练开练！”
“嚯！嚯！嚯！”
“张景在此，谁敢战我！”
……
陶眠沿着山路走来，手里拿了本《云琅二十三年志考》随便翻翻。
只不过，他心里还惦记着另外一件事。
先前离开百药堂不久，陶眠就突然有所警觉，和旁边山头上的陶春远远对望了一眼。
谁想到，这家伙匆忙避开他目光后，又赶紧把头转了回来，对着他点头憨笑，一脸尽释前嫌的样子。
这演技倒是无可挑剔，换成是陶冬那小子，一点毛病也没有。
可偏偏是他陶春！
呵，人的本性哪里是那么好改的。
再想想，他们把昨夜的事一直压着没对外说，甚至连自家小妹都保密……
“这陶春心里绝对藏着事儿。”
思虑间，陶眠拐过了最后一处小山坡，远远便瞧见张景他们在相互切磋。
这五人耍的都是二三流的外门功夫，也就张景算得上一流好手。
只见他兔起鹘落，在众人里穿进穿出，没一会就成了一打四的局面。
嚯，好飘逸的身法啊！
“小陶先生早！”
“这还早？”
“呃……”
“你们现在还练功呢？”
“俗话说，一日不练手生，三日不练功丢，睡了个大白天，这会自然不能再惰懒了。”
陶眠心里一阵蛐蛐，你们在村长家借宿，跑小庙这来练功？
得，八成是张清望在这些人耳边吹风，让他们来自己跟前混个眼熟。
陶眠也不戳破，只是背着一双手，步伐稳健地从众人中间穿过。
“嗯，你很不错。”
陶眠拍了拍张景的肩膀，想着日后把这哥们的身法给忽悠过来。
“嗯，你……也很不错。”
他又笑眯眯地望向了那个胆小猥琐的火夫，日后的《五步解牛刀》还要靠这家伙来操练。
“大家继续，继续。”
说完，他便大步离去，和迎来的张清望一同走进庙里。
一番客套寒暄后，二人也是直奔主题。
“小陶先生，那小老儿这就请愿了？”
“来吧，试试看。”
张清望又把那本《龙湖大泽敕令宝诰》取了出来，在供奉台上平平整整地摊开。
他双手合十跪在那里，手里捧着神游符咒，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
陶眠默默等在一边，可过了好一阵，就连张清望都不再吱声了，光幕上也依旧毫无动静。
就在这时，小老头突然翻开一只眼皮，偷偷瞄了陶眠一眼。
结果二人偏偏就对视上了。
“老爷子你许的什么愿啊？”
“呃……”
“怎么了？”
“小老儿许的是……请求仙人，让我明悟天地至理。”
陶眠脸色一黑，你想屁吃呢？
他现在就缺一个趁手的榔头。
“赶紧换一个。”
“呃……请仙人赐我明灵慧根如何？”
“不是说好敕令字么？”
陶眠袖口一挥，转身就往小庙外走去。
“好好好，小陶先生勿怪，敕令字，就敕令字！”
张清望见他停下脚步，这才跪了回去，口中尴尬道：
“让先生见笑了，小老儿头一回向仙人请愿，这心啊，一下就贪了。”
说完，他便再次合十默念，陶眠这边，也瞬间金光大放。
【信徒祈愿，奉上贡品。】
【信徒：张清望。】
【贡品：神游符咒。】
【只供神道修士使用，可抽取一缕元神，引入社稷学宫。】
【愿望：明悟敕令字。】
【因果：这本《龙湖大泽敕令宝诰》乃是以香火愿力拓印出的残本。
原籍乃是香火神道时代的著述，讲述了一名参研敕令字的神道修士，在龙湖大泽行呼风唤雨之事。
敕令字乃是三千大道演化的一丝把柄，一旦聚成敕令，便能调度诸般奥妙玄奇之事。
这本《龙湖大泽敕令宝诰》的精髓，是将一些敕令字的妙谛，融入到了人族行文中，是对四时节令发出的号令之章。
故而，用来反推敕令字，乃是万难之事，一旦应愿，信徒的慧根可暂得增益，只是领悟之效，不可逆料。】
陶眠一眼扫下来，倒是对敕令字起了兴趣。
要知道，小愿望每天一个，不用就是浪费。
那些有宝贝疙瘩的修士，不是天天都能蹲到的。
所以，平日里如何高回报地消耗这些愿望，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若是敕令字真有那般神奇，倒是可以和张清望做一笔长期交易，且先看看再说。”
陶眠按下心绪，默默应愿，张清望则一脸福至心灵，眉心渗出一点米白色灵光。
只见他显化的身躯缓缓缩小，褪变成了半透明的灵体状，接着一溜烟飘到摊开的《宝诰》上，开始盘坐冥想。
老半天过去，那书页才缓缓翻过一篇。
看情况，估计一时半会下不来。
陶眠不想干等着，索性转身走出了大殿。
小庙外，张景等人本就挤在门边看热闹，一见陶眠出来，顿时吓得四散跑开。
“等等！”
“呃，小陶先生，我们……”
“张景是吧，来来来，”陶眠勾了勾手，就像个揽客的鸨姐，“先生我觉得与你有缘，见你是习武的奇才，有意对你指点一番。”
张景听到这话，虽然姿势跟个偷鸡贼似的，可脑袋已经先一步扭了回来。
“先生你还会武功？”
“略知一二，来，你先耍两手给我看看。”
“耍两手？这……”
张景见陶眠言语轻佻，只当对方在拿他寻开心。
这走刀尖的江湖人，多少是有一分傲气在的，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轻贱。
“喂，我这一二，可是用山比，用海量的。”
陶眠的骚话张嘴就来，他指了指身前空地，催促道：
“快快快，把你那身法走上一回，且看我一语道出破绽。”
张景心中一叹，虽然不知陶眠话里真假，但也怕得罪了他，耽误老河伯那边。
练就练吧。
就当演一出猴戏讨高人欢心。
“小陶先生，我这身法名叫《山鹤步》，乃是幼时从一个老丐花子那里学来。”
张景手臂一展，左腿一弓，摆出了起手式：
“先生看好了，这第一式，叫《踩空枝》。”
只见他垫着脚尖，在场中连连踱步，显然是放缓了速度，怕陶眠眼力跟不上。
其余几个武夫眼睛都看直了，毕竟这《山鹤步》他们垂涎已久，眼下正是偷功的好机会，
陶眠则一脸高深地站在那，眼睛始终在光幕上打转。
不行，太慢了！
“张景啊，把你最快的速度使出来，这般磨磨蹭蹭，有何破绽可言？”
张景一听这话，心中倒是有些犯疑了。
难道这小陶先生，当真在武学上有所建树？
他才多大啊？
张景内劲一催，周身气势陡然攀升，身形也从一招一式的沉稳比划，变成一道残影飞掠横移。
他见陶眠没有喊停，便一招接着一招，把整套《山鹤步》演练了出来。
反正以他现在的速度，一般人压根就看不清他的身法，能看清的，也不会眼馋他这点本事。
老槐树旁，陶眠的眼底，再次泛起了贼亮的精光。
【武技：山鹤步·一阶（0/100）】
加点走起！
……
“小陶先生？小陶先生？”
“哦！不好意思，刚才溜号了。”
“嗯？”
“你练完了？”
“呃……”
“对了，指点，指点……”
陶眠也不再废话，脚尖一点便飞身掠起，如同一只白鹤划过弧线，落到了老槐树的枝头上。
“这是！”张景的瞳孔缩成了一枚小针：“这是《纵山云》？”
“不错，正是第四式《纵山云》，可惜如此上层的轻功，却被你耍成了走地的山鸡。”
这话张景听着丝毫不觉得刺耳，毕竟武道一途，本就是谁强谁有理！
小陶先生说要指点我，原来并非虚言啊！
我真他娘是个小人！
张景双手抱拳，轰一声跪在了青石板上：
“请先生不吝赐教！”
……
一个时辰后。
陶眠已经盘坐在老槐树上，把《古练气术》走了一回。
不远处，张景仍在月色下苦练不辍。
其他三个武夫也跟在一边捡芝麻，把第一式《踩空枝》耍得有模有样了。
唯独那个火夫在老槐树下坐着，抱着一块不知哪里来的羊腿，啃得满脸油光。
就在这时，一行古字在光幕上跳了出来。
【愿成。】
【来自张清望的二品愿力值，+1024，+705，+638，+523，+518……】
紧跟着，张清望那喜不自禁的声音，带着几分干哑，从小庙里传了出来。
“小陶先生……”
陶眠顺着树干梭下，刚好落在那火夫身旁，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怀里那本《五步解牛刀》摸了出来。
“胖子。”
“嗯？”
这家伙多少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没想到陶眠会突然叫住他。
“小陶先生，我不是不想跟着他们练，实在是……唉，我不是学武的那块料啊。”
“谁说的？”
“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我倒是看你骨骼精奇，分明就是练武的奇才！”
火夫愣了一下，眼里的光刚一亮起就迅速熄灭。
“先生莫要哄我开心了，你刚才也是这么夸我们老大的。”
他牙口一张，正要撕下一块腿骨肉，突然就被迎面丢来的书册砸在了鼻梁上！
“这本《五步解牛刀》你好生修炼，日后江湖武林，必有你一席之地！”
这一回，火夫手里的羊腿，终于不香了。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刀谱，一看起手式，居然是从杀猪解牛开始，顿时兴奋得人都麻掉了！
可惜仰头再看时，陶眠已经先走一步，那风轻云淡的背影，瞬间便被小庙的院墙吞没。
这一刻，火夫只能扯起杀猪般的嗓门，伏首连连叩拜：
“小人陈三平，永记先生大恩！！！”
……
伏波庙里，陶眠嘴角一勾。
【来自陈三平的一品愿力值，+1324，+805，+708，+625，+518……】
不过更让他讶异的是，《五步解牛刀》的加点项，居然在光幕上自动跳了出来，泛起一阵琉璃色泽！
【武技：五步解牛刀·二阶（99/100）（造极）】
造极？
应该就是登峰造极的意思！
直觉告诉他，一门武技落在了对的人手里，便可挣脱过去的樊笼，站在峰顶上再寻极境！
前可以有古人，为何后就不可以有来者？
陈三平是吧。
你可一定要好生修炼，这大圆满之上的境界，可全靠兄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