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繁复的餐前礼
德兰王国的法律规定，在除边陲城以外的普通城镇中，每一个修士与神父都直接受当地的大主教管辖，他们拥有收取什一税的神圣权力，同时并不臣服于当地的世俗领主。
据马鑫所知，这样大的权力并不是完全出于对恩仁的虔诚，而是因为教会真正掌握着非凡的手段。
所以，即使盖尔诺罪行累累，他的领主也不能直接对他做出宣判，必须要经过科克的大主教，亦即教廷在科克的最高话事人——温布顿·布郎森的同意后，才能将他押往审判庭。
盖尔诺敢打包票，倘若面前的这个伯爵真的要对他不利，那么接受过他贿赂的温布顿大主教一定会替他拦下来。
不过，虽然这能让盖尔诺免于死刑，但注定会导致他的身份地位一落千丈。
想到这里，盖尔诺就有些懊悔，懊悔自己以前怎么不再小心些。
盖尔诺不知道的是，其实面前的伯爵压根就没有审判他的打算。而是准备先压榨完他的剩余价值，再让他死得其所。
马鑫在侍卫宣判完盖尔诺的罪行后，藏起了自己的诧异。他看着眼前明显有些懊悔的神父，走上前宽慰道：
“盖尔诺，我清楚，虽然你犯下了许许多多世俗的罪行，但你的内心仍然是虔诚的，对吗？”
“啊？”
盖尔诺愣住了，就在他有些不明所里时。面前的伯爵继续开口道：
“这些天来，我看到无数的难民，他们都因为战争流离失所，而你接济了他们，就在教堂里，每一个人都能分到一些食物，尽管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但您还是这样做了。”
“我相信，一个人的错误不能掩盖他的善良。尽管您之前犯下了许多错误，但是，仅凭主动接济灾民这一点，您就值得我的尊敬。”
盖尔诺脑筋急转，在伯爵说话的停顿间隙，他瞅准时机，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非常懊悔的样子说道：
“大人，先前的那些错误都是我一时糊涂，我对此羞愧万分，时常受到良心的谴责……现在只有您能理解我，如果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赎罪，以我力所能及的任何方式。”
马鑫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但脸上还是要做出一副难办的样子道：
“神父，我知道您是真心想悔过的，但那些镇民可能会有怨言……所以我准备将一个重要的任务委托给您。如果您做的漂亮，就可以证明您的虔诚，以及免除您的罪责。”
盖尔诺环视一圈，发现周围除却伯爵和他的贴身侍卫，没有任何外人。
那么该我给他办事了。神父点了点头，用尊敬的语气说道：
“任凭吩咐。”
马鑫侧身让开，指向远方的运粮队说道：“我想给教会捐献一大批粮食。同时，我要请您出面，确保能把这些粮食分发给灾民，而不是烂在地窖里。”
盖尔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伯爵就提出了额外的要求：
“同时，我希望您在布施的时候，能告诉那些难民，这些食物通通来自于他们的领主，亚诺·施特劳斯。”
盖尔诺点了点头，粮食换恩情嘛，他可太熟悉了。
但伯爵的话仍然没有讲完：
“最后，在向教会捐献这些食物前，我已经知会了科克的大主教，温布顿·布郎森，他对布施的方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认为，虽然是我捐献了粮食。但名义上这是教会的布施，所以，难民们得到救济时，必须先表达自己的虔诚。”
“至于他们要如何表达虔诚，已经有专人记录在这张纸上，现在就给您看看。”
盖尔诺赶忙接住侍卫们递来的要求，随着他不断地往下翻阅，嘴角有些抽搐，半响后才开口道：
“您是说，那些饥肠辘辘的难民们必须在有人监督的情况下，每天先高唱三遍圣歌，对神像跪拜九次，拥抱十二个虔诚的兄弟姐妹，最后唱、跳、rap两个半小时，才能得到一碗稀粥？”
马鑫摇了摇头，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
“首先，我会派士兵协助你，其次，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带来了粮食，这些古怪的要求都是温布顿大主教提出来的，希望您能如实转告给难民们。”
“大主教认为，繁琐的餐前仪式才能证明信徒的虔诚。所以那三首圣歌有严格的规定，第一遍歌颂全知全能的恩仁，第二遍歌颂圣母玛利亚，第三遍歌颂温布顿·布郎森本人。”
“至于后面那两个半小时的古怪仪式，据说是大主教本人设计的，你我都不能对此妄加评论，否则就是亵渎神灵。”
盖尔诺嘴角抽搐，以他对温布顿本人的了解，对方好像真的、大概、可能、或许会做出这种事情。
但盖尔诺很怀疑，如果他真的去对难民提出这些要求，并且监督他们严格执行的话，时间短了还好说，时间一长难免被难民们丢进锅里煮了。
见盖尔诺犹豫不决，马鑫略微有些不满。
这些仪式当然是他自己设计的。
如果盖尔诺真的执行了他的要求，那么，在得知经过一些繁琐的仪式就能获得救济时，难民们肯定会先照做。
但等时间长了，他们就会对这些繁琐的仪式不满，对盖尔诺不满，对“提出”这些要求的大主教温布顿·布郎森不满，对整个教会不满。
这份矛盾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出来，那时候才轮到马鑫出手，赢得他们的感恩与爱戴……而现在他必须设法说服盖尔诺。
“神父，我必须提醒您，倘若您不愿意推广这些措施，我是否可以认为，您的信仰其实是不虔诚的呢？”
盖尔诺这才回过神来，打了个寒颤，赶忙陪着笑说：
“哪里，哪里……我保证会严格执行，您会看到我有多虔诚的……嘿嘿。”
马鑫摆了摆手，示意他滚蛋。盖尔诺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
看着神父狼狈的身影，伯爵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在小镇里打量起来。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旅馆，准备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顺便看看自己给难民们的新政策会有什么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