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剥皮客再现
明京，张府。
礼部尚书张彦此刻也才刚刚到家，其长子六科知事张文定见父亲回来了，连忙吩咐伙房下人把煲着的晚膳端了过来。
“不必了，为父没什么胃口。”张彦推开食盒，拉着儿子坐下。
“六科知事平日公务繁琐，累了吧？明天我去给厂公递个彩头，再向皇上启奏，调你去沿海一带任个一府同知。”
虽说是商量的口气，但张文定深知父亲，他这么说，就一定是下定了决心
“怎么忽然要把我送出去？”张文定察觉到了什么：“厂公与您说了何事？”
“你倒是会猜为父心思。”张彦叹气道：“辽沈败了。”
“这...战报儿子也看过，不是说秦总兵与林总兵救了残兵，止住了败局么？当下还在辽沈城与蛮子僵持。”
“他二人如何有这个本事？”张彦冷笑一声：“厂公与我看了季广之的副将成安边派人乔装送回来的战况，先是左路万数精锐边军忽然就崩了，然后中路遭袭，这两个废物带兵直接就跑了，留下辽沈都统制季闻之在原地送死，最后季广之也以命拖延，才救得这些残兵！关他二人何事！？”
“如今厂公还要用那两个废物守着辽沈，依我看，照这样下去，关外迟早都是也哈鲁的天下！”
张彦越说越激动：“为父也是无奈，思来想去，就只有将你送出去，送至东南，这样若是...若是蛮子破关而入，京城首当其冲，你最起码还在东南，能保住张家血脉。”
“父亲！”
“莫要再议，我心已定！”张彦打断了张文定：“你今夜就开始收拾行李，带上妻儿准备上任吧。”
张文定知道自己无法反驳，无奈之下只得退去，这时管家忽然在院里喊道：“文瑞公子回来了！老爷，文瑞公子回来了！”
“阿弟回来了？”张文定和父亲对视一眼，心情舒展了几分。
下一刻，一道有些阴柔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同时轻轻响起：“莫要叫我文瑞，凡世之名我早已舍弃，以后家中，就叫我空念。”
房门轻轻滑开，一身黑色星袍的空念走了进来。
听到胞弟这口气，张文定当下便有些不悦：“文瑞，你以前不愿读书，闹了好一阵子，最后也答应你让你入了那劳什子教，就算当初迫你读书你有气，也该消了，何况在外面称什么道号法号便罢了，怎么还把这套拿家里来？”
“唉，你且莫说他。”张彦拦住了大儿子，快走两步迎上次子：“怎滴突然回家了？空上师可曾给我带了什么话？”
“我拜入教中有五年了，许久不见大哥和父亲，突然有些念家了，恰好上师最近闭关，就准我回家待上一阵。”
“呵呵，好啊，好啊。若是空上师有什么吩咐，文...空念只管跟为父说便是。”
“这是两枚清体丹，有清体排毒之效，便赠予大哥和父亲。”两个小药瓶从他宽大的黑色星袍中飞出，落在了茶桌上。
“我的房间可还是按旧时的样子？”空念叫醒了看呆的大哥。
“...是，是，大哥引你前去。”
“空念！”张彦忽然叫住了自己这神神秘秘的小儿子：“你若还是念着我这个爹，就给爹漏个口风，我要把你大哥送到东南当个同知，是存了分家之念的，上次空上师所言无一不准，这次你再给爹指条路吧。”
空念停下脚步，从怀中摸出个黑色哨子扔给张彦：“九千岁不会答应的，他要把所有人绑上他的船，爹，从你靠着九千岁当上这个尚书开始，你就没法下去了。”
“这两天先别提，过三五日再说，九千岁拒绝你的时候，就拿这东西给他看。”
话一说完，张文定正要继续领他回房，却发现空念已经走远了。
张彦捡起掉在地上的黑色哨子，细细把玩之下才发现，这东西竟然是半截黑色指骨磨成的。
他刚想追上去再问问，可管家又跑来禀告：“左都员外郎林大人求见！已在亿丰号求了两幅扇面！”
亿丰号的背后，是礼部和秦忠慧，两幅扇面便是六千两银子，分到他手里能有一千两。
“父亲...”
“算啦。”张彦摆摆手：“文瑞既然得了仙法，就与我等不是一路人了，还是莫要去叨扰你弟弟为好。为父去看看这林员外郎有何事相求，你还是先去收拾你的东西，既然文瑞说迟两天，那便先缓上两天。”
夜深了，更夫刚刚绕着三阙坊打了更唱了词，巡街的京营团练也知道这里是当朝大员扎堆儿的地段，各家都有家丁，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家丁都解决不了，他们几个最低等的巡夜团练也是白搭，因此都特意避开了在这里，从三阙坊入口朝着外面一点点巡。
一架双抬轿晃悠着在路上往五阙坊挪，两名巡街团练看到这慢吞吞的轿子，一时有些犯怵，这轿子只是两人抬，看着也不华丽也不典雅，太素了些。
“要盘么？”团练问自己的同伴。
“这架势就算是官，也没什么权势，再说，宵禁之后例行盘问，谁也挑不出咱兄弟的错来，且上去问问。”
二人拦住那两名气喘吁吁的轿夫，年长些的团练开口问道：“叨扰了您嘞，在下京八营巡街小旗，不知轿子里是哪位大人？还是哪位员外？我兄弟二人也是例行公务，以备将来上面盘问，能留个说法。”
一只胖手掀起帘子，二人挑灯去看，这才知道为何这轿子移动如此之慢，仅仅两名轿夫，却要抬着这么个能塞满轿厢的球也似的大人，能挪动就已经不易了。
“大了你俩瘪三的狗胆！老子是左都员外郎林雨参，正经八百的从五品京官儿，你俩个活腻了来盘问大人我？”
年纪大些的团练一扯同伴，两人一起跪在地上：“林大人莫怪，莫怪！咱也是公事，巡街看到了问一问，这是明京守备兼兵部尚书董大人定下的规矩...”
或许是听到了董千机的名号，那胖子的气焰消了些，扔下几枚铜钱说道：“既然是奉命，那本官的名号和衙门你们都知道了，拿了赏钱就滚，莫在这里碍本官的眼！”
“是是是...”二人连连称是。
“多少也是个从五品呢，怎么脾气不小，给的赏却就这么点...”两人抱怨着走远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巡完了当值的街巷，绕回这里准备交班，却看到那林大人的双抬轿子还停在原地，只是轿夫不知去了何处。
年轻团练看了看同伴，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轻声唤道：“林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还请您吩咐，小的必定竭力办妥当。”
轿子中的林员外郎双目紧闭，一言不发，似乎是睡着了。
“不对...这么胖的人多有打呼的，这林大人怎么睡沉了却没动静？”那团练暗自念叨着，伸手轻轻摇了摇林员外郎：“大人！您的轿夫可是歇脚去了？还是有什么其他事？”
这一摇之下，堂堂左都员外郎身上那身青锦罩袍连同皮肤一起化成了一片片指甲盖大小的碎屑，他一瞬间成了一个血人儿。
“...剥...剥皮客！”团练惊呼：“剥皮客又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