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此子怯懦，不足以镇三代
闻仲七岁那年觉醒宿慧，独自离开殷地，不远千里万里，奔赴昆仑。
他翻过无数重山，跨过无数道水，经历种种凶险，才入了玉虚门墙。
闻仲在大部分时候，都会尽力保持谦逊，自然了，也有例外。
这世上从不缺乱咬人的野狗。
只是没想到，阐教玉虚法脉也会有。
我来是改命的，不是受气的。
闻仲笑着将手中那块金砖丢到惧留孙脚边，法宝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无疑是种极具嘲讽意味的行为。
惧留孙攥着袖中的那柄玄铁短锤，俯瞰着脚边金砖，眼眸里似有火焰燃烧。
土行孙咽了口唾沫，瑟瑟发抖。
闻仲气定神闲，祭天眼观劫运。
根据过往的经验，获赠或是赠送宝物，都会导致劫主劫数暴增。
闻仲在方才那一瞬，快速收回了打在斩仙剑和绝凶灭煞柱上的元神烙印，连同还没祭炼的宝物一齐砸下。
如此一来，这些宝物就有概率成为灾厄之气的传播媒介。
【劫主：惧留孙
劫数：4081+44444】
这是已知最高的劫数增量。
闻仲心里乐开了花，决定继续出击。
“若非师兄点醒，我几乎要被乱花渐欲迷了眼窍，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这些法宝，皆由师长炼就，玄妙无穷，我欲转赠给师兄，请勿推辞。”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
惧留孙恨得牙痒痒，却顾忌朝少年走来的那四个同门，生生抑制住怒意。
“你是师弟，我是师兄，哪有师兄拿师弟宝物的道理？”
惧留孙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好吧，那我就收回去了。”
闻仲点了点头，衣袖飘飞，生出罡风，将地上那堆宝物卷走。
惧留孙嘴角抽了抽，却没阻拦。
玉虚门人见状，表情非常精彩。
尤其是站在少年身后的那四位上仙，都有点后悔来帮场子了。
不是，哥们，演都不演了？
闻仲倒没觉得有什么。
谁都能看出来惧留孙是羡慕嫉妒恨。
这厮占据大义，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不把法宝都交出来就无法自证清白。
真给了他又不高兴。
不高兴还欺软怕硬，不敢明着表露。
嗯，天眼盯帧，判定咬人野狗一条。
闻仲喜滋滋地将法宝收了回去，收一件数一件。
玉虚仙人们目睹了整个过程，接连刷新对三眼仔的认知。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太乙真人挥动拂尘，笑着说道。
“成不成大器不好说，真是半点不受气。”
灵宝大法师继续锐评。
“我怎么看着，小师弟的肉身比法宝还结实呢？”
清虚道德真君说着，低头看了看挂在腰间的莫邪宝剑。
“若是似金砖一般的钝器，我相信能抵挡，宝剑之类的利器嘛，我看够呛。”
普贤真人凑了过来，从背后取下吴钩宝剑，象征性地比划了一下。
“这倒也是，总不会是炼成了八九玄功吧？若非如此，谁能靠肉身抵挡你我镇洞之宝？”
清虚道德真君轻抚长须，笑着说道。
普贤真人点了点头，默默收了宝剑，退到暗处。
嗡。
天幕庆云忽然摇曳，金光璎珞覆压而下。
“贫道神游太虚，未及回转，尔等既已入殿，自该默诵黄庭，静待开讲，安敢招惹是非，攻讦喧哗？”
元始天尊睁开眼眸，神色无喜无悲。
玉虚门人闻言，尽皆色变。
燃灯道人率先俯首。
众仙连忙跟上，拜伏在地。
自然，惧留孙和闻仲也跪了下去。
掌教嘛，圣人嘛，老师嘛，跪就跪，不寒颤。
唯独土行孙还杵在原地。
好在其身量短小，有跟别人跪着一般高，也不算显眼。
这也不能怪人家土行孙不懂礼数，试想一下，本来跟着师父开开心心上昆仑，甚至有得祖师青眼的机会，那叫一个兴奋。
谁知半道上遇见个愣头青，光明正大和自家师父对着干，还占了上风。
偌大一座玉虚宫，打眼瞧去，全是三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少说都是成仙了道之辈。
哦，就算有没成仙的，也是牛气哄哄。
土行孙的胆子，在法宝洪流砸下来的瞬间就给吓破了。
惧留孙满肚子怒气，根本顾不上徒弟的心思。
这时，元始天尊忽然出言，那雄伟的声线、惊人的异象，直接给土行孙整愣住了。
“掌教恕罪，弟子监管不力。”
燃灯道人埋着头，沉声出言。
这位是与元始天尊道龄相仿的上古存在，却始终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
“定是吾那不成器的徒儿们惹的事端，若说监管不力，也是吾之罪责，道友快快请起。”
元始天尊说着，轻挥玉如意。
燃灯道人由着清风搀扶，缓缓起身。
不起不要紧，一起来，余光恰好看见杵在角落的那根木头桩子。
？
元始天尊早就发觉了端倪，看破没点破。
这下燃灯道人看见了，那就没法继续忽略了。
“你是何人？”
元始天尊俯瞰着那矮小侏儒，蹙眉问道。
玉虚仙人们闻言，心中一惊，连忙用余光去瞧。
好家伙，身量小，胆子够大，还敢站着呢！
土行孙呆若木鸡，喏喏无言。
惧留孙微微侧首，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心凉了半截。
元始天尊神色依旧淡然，不紧不慢地又问了一遍。
“你是何人？”
土行孙更慌了，两股战战，几欲倒地。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您老人家还能看不出那厮跟脚？
灵宝大法师在心里碎碎念。
元始天尊视线稍稍挪移。
灵宝大法师大惊失色，连忙把头埋到更低处。
“老师……”
惧留孙还抱有最后的一丝幻想，抬起头来，硬着头皮出言。
“你知道那孩子的身份？”
元始天尊抬手，示意惧留孙起身。
“好叫老师知晓，此子名叫土行孙，是徒儿机缘巧合之下，寻到的仙道胚子。”
惧留孙起身，有些紧张地回答。
“嗯，不做嫡传，充当山门护法也够了。”
元始天依旧无喜无悲。
惧留孙闻言，却似遭雷击，颇有些心灰意冷。
本就是想着给土行孙谋个嫡传身份，占据三代首徒的位置，分润气运。
若只是做山门护法，那还不如不收呢。
“老师，徒儿欲传其正法……”
惧留孙咬了咬牙，抬起头说道。
“此子懦弱，不足以镇三代。
元始天尊挥袖将土行孙送出宫外，然后才盖棺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