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该死的复古番茄红
晚上下班，白晶晶直奔卓展。
她在滨市读了四年半大学，路过卓展门前无数次，从来都没进去过。之前室友假期在卓展地下超市做兼职促销时，拿回来一瓶进口矿泉水特稀罕的炫耀，说这水正价四十多，以后她也算半个内部人了，二十五的促销价就能买到。那一刻白晶晶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贫富差距其实挺明显的，原来她连卓展里一瓶打折矿泉水都不舍得买，那些买四十多块钱矿泉水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尽管如此，第一次见家长白晶晶还是打算出点血，何况还赶上初子源他爸的生日。自己家里虽然条件一般，可人家父母都是公务员，是见过世面的，总不能太寒酸。毕竟现在自己还背上了债务，得赶紧把婚事谈成了再说。
绕到商场都快下班了，白晶晶终于优中择优选中了一盒小罐茶。这小罐茶怎么就比大灌茶贵这么多呢，都够老白买三十盒铁观音的了，刷卡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第二天早晨，白晶晶特意换上之前打折时屯的白色套装，怎么看镜子里的自己怎么有气质。为了保持口气新鲜，她甚至都没敢在食堂吃她最喜欢的韭菜盒子。
因为初子源是本市人，所以实习开始就不住校了，自然两个人也就没有了搭伴一起上班的机会。白晶晶也不在意，反正按照她的料想，她嫁进初家也就是这一年半载的事，既然能天长地久，谁还在乎曾经是不是拥有？
正当她左手拎着小罐茶，右手拎着一比一定制的模型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一个红衣大婶犹如一道火光从她面前闪过，紧接着又过去一对男女。跟在最后面的人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装，尽管头发看起来没有前一天那么卷，但白晶晶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不就是她的债主吴奕先生吗？
屋里面已经开始有人骂骂咧咧，白晶晶一个没站稳，就被身后的几个人推搡着一起进了办公室。
“你们医院就是坑人，我儿子原来好好的，现在怎么就不能生了？我们本来就是想抹药，是你们非要主张做什么冷冻，那不把命根冻坏了？耽误我要孙子，我跟你们拼了！”红衣大婶一手叉腰，一只手直指庄东来的鼻尖。
“您儿子得的是克氏综合征，这是一种染色体疾病，是遗传导致的！另外，尖锐湿疣单纯靠涂抹药物是无法根治的，冷冻治疗是针对他病情最佳的解决方案。”庄东来冷冷地说。
大婶一听就火了，“你放屁！遗传来的我们咋有的我儿子，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我儿子没来之前是好好的，现在这样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必须负责！”
“我说的遗传性疾病指的是染色体基因，说白了就是先天的，就算不治疗尖锐湿疣他也存在这个病症！再说，赵川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要小孩，当时我就劝你们带着他妻子共同就医，尖锐湿疣是具有传染性的，你们才是对自己的孩子不负责任！”
赵川的妻子突然冲上来，她显然并不了解丈夫的病情，“啥？我就说我最近下面也长了些东西，你们还说没事儿。医生，这个病不是上火引起的吗，咋这么难治？”
庒东来摇头，“确切说是病毒感染，也就是不洁性行为。”
红衣大婶一听彻底急了，她挥舞着胳膊向庄东来扑过去，那架势好像要把人撕碎了，“你们瞎说啥，就是你们给我儿子看坏了，我今天就跟你们拼了！”
赵川妻子也不落后，冲上去扯赵川的脖领子，“你说，你背着我干啥了？”
一瞬间办公室乱作一团，白晶晶感觉后背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来自后续源源不断的旁观者。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愣着了，最起码也得上去拉个偏架什么的，尽管她也觉得庄东来的低情商着实欠揍，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部门同事被一个飞扬跋扈的老太太打吧？
于是，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身旁的医务床上，直奔庄东来。
红衣大婶八成也看出来敌方有救兵增援，于是从包里掏出两颗更加火红的西红柿，朝庄东来丢过去。
别看庄东来这个人生性死板，躲起“暗器”却极其灵活，那两个西红柿就不偏不倚全砸在白晶晶脚上了，小白鞋瞬间染上了复古的番茄红。
红衣大婶一看打错了人也有点懵，可抬眼看见吴奕拎着摄像机又笑了，“你们看见没，这居然有位记者小同志，天无绝人之路呀！这位小同志，你看看这医院多欺负人，你赶紧给报道报道！我一个人把儿子带大，如今他要是绝后了，我还有什么脸去酒泉下见我们那口子呀？”
吴奕咽了口唾沫，伸手把白晶晶拉过来，“你赶紧解释解释。”
白晶晶还没从鞋被弄脏的悲伤里缓过神呢，又被推上前线，不由得悲从中来，也哇地一声哭了，哭得比红衣大婶伤心多了。
这下子赵川一家都安静下来，甚至全办公室都沉默了，一起看着白晶晶越哭越伤心，只有吴奕露出嫌弃的表情，他实在不明白这种神经病是怎么进入著名的H医大任职的。黄主任示意华子上去递面巾纸，华子刚往前迈步，三名保安就着急忙慌地冲进来。
为首的就是昨天处理相机事件那位，他先是看了看哭得声嘶力竭的白晶晶，又看看旁边的吴奕，表情顿时复杂起来，“小兄弟，姑娘都说赔你钱了，犯不着带人来闹事，这就是你不地道了吧？”
吴奕瞪大双眼，这哪跟哪呀？忙解释：“不是我……”
保安瞪眼，“怎么还狡辩呢，都人赃并获了！”又扭头拍拍白晶晶的肩膀，“别怕小姑娘，哥替你做主！”
白晶晶一看这人起码得四十了，还自称是自己哥，心里更难受了，本来要止住的泪水又汹涌起来。
吴奕气得皱眉，“你看看你看看，你们医院都是些什么人？”
白晶晶本以为这几个人会被带到保安处接受调解，就跟她昨天一样，没想到他们被带去了医务处，她瞬间觉得自己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
吴奕抬脚跟着，被保安大哥伸手拦住，“你干嘛去，问题没处理清楚之前，你不能走！”那表情义正言辞地让白晶晶觉得他在医院当保安实在屈才，应该去国防部，去保家卫国。
“我不走，我跟他们一起去！”
“啊哈，”保安大哥得意地挑了眉毛，“我就说你们是一伙的！”
吴奕懒得跟他解释，他此刻觉得这医院里的人都不怎么正常。他拎起摄影机扛到肩头，在白晶晶犹豫该不该跟着的时候，一脸嫌弃地指了指白晶晶的鞋子，“你可真臭，赶紧收拾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