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暴风雨前奏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白晶晶站在公共盥洗间的水龙头前，边刷鞋子边在心里默念，跟念咒似的。可不对呀，按理说这么些年铁杵都该磨成针了，怎么就磨不平命运里的棱棱角角呢？看来掌管命运的天神天将可比人间的老百姓敬业多了，全年无休地时刻等着给她下绊儿呢！
白晶晶越想越来气，凭什么呀，她招谁惹谁了？
她赌气将鞋往水池中一摔，顿时几缕调皮的水花猛然溅出，紧接着传来“哎呦”一声。
虽然白晶晶已经决定认命，但当她转过身万分惊愕地看到那张比她还惊愕的脸，还是被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白雪梅眉毛拧在一起。
“那个……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问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这儿干嘛呢？”白雪梅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从里面抽出两张叠在一起，小心地擦拭被溅湿的白大褂。
白晶晶心想你问得话可真有意思，我在我们科室这层的盥洗室不应该的么，总不能跑别的楼层去吧？再说我干什么呢你看不出来吗？可这些话她是段然不敢跟白雪梅说的，虽然两人都姓白，气场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想到这她顿时觉得自己愧对老妈给的名字，人家白骨精好歹也是个山大王，是那群小妖之首，自己怎么混得跟个巡山的似的？于是只能怯生生地回答：“刷鞋。”
白雪梅看了眼水池里被西红柿染成橘色的白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你们主任呢？”
“去找你了！”白晶晶脱口而出。
这回答显然令白雪梅很意外，她脸上的表情令白晶晶读不懂那究竟是惊诧还是惊愕，她接着问：“他找我干什么？”
白晶晶回答说：“应该是有话对你说。”
“你怎么知道？”白雪梅的眼神突然变得警惕起来。
白晶晶只好如实说：“我们科室的人全知道。”
“这个老东西，这回不装了吧？”
白雪梅嘴角微扬，留给白晶晶一个妖娆的背影。
白晶晶没有跟着去，因为她现在有自己的惆怅，原本她今天是准备得很充分，就等着中午那顿神圣的午餐了。可如今被那个赵川一折腾，已经将近十点了，手里的白鞋虽然在洗衣粉的作用下已经初见本色，但在十一点半之前让它变干显然不现实，除非她会魔法。
白晶晶赤脚踩着报纸坐在办公室里，为难地在湿鞋和拖鞋之间做着痛苦的抉择。
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华子桌子下面一双米白色的球鞋上。那双鞋跟她早晨穿的那双看起来大同小异，只不过大了一圈。
“我能穿你的鞋吗？”她特认真地问。
华子一愣，上下打量她一下，又看了看窗台上那双湿漉漉的运动鞋，有些搞不清白晶晶的路数。
“穿完给你刷干净！”白晶晶赶紧补充。
话音刚落华子就把鞋举到白晶晶鼻子前，白晶晶起初还纳闷华子怎么把身子往后倾了个惊人的角度，刚想问他不怕仰过去吗，就闻见一股几近令人窒息的气味迎面而来。
太恶心了，这得多久不洗脚才能穿出这个浓度的臭味呀？白晶晶被熏得迷糊，但残存的思维能力让她不得不接受现实，穿着双“臭鞋”总比穿着双“水鞋”去强吧？她又一次感受到无力抗争的绝望。
午休时间一到，白晶晶迅速离开医院，她惊喜地发现走出医院大楼后，那股臭味居然渐渐闻不到了。或许是散尽了吧？多走路多通风果然是好的，白晶晶走得更加脚下生风了。
饭店定在了距离医院不远处的丽宏餐厅，白晶晶大一时曾在那儿做过半年服务生，总体来说算是本市的中级饭店。
初子源请了半小时假和父母提前去了饭店，白晶晶赶到的时候他正站在门口等她。
洁白的衬衫配淡蓝色牛仔裤，干净得就像一个高中生，很多从他身旁经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两眼，初子源就是那种外表都透着优秀的人。
白晶晶突然觉得满足，手里相当于她两个月生活费的礼物也变得值得。
鲜衣怒马，翩翩少年。
“叔叔阿姨等急了没？”白晶晶问。
初子源摇头说：“一直忙着点菜呢，赶紧进去吧，我们科下午还要开会。”
白晶晶忍不叹气，同样是实习生，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瞧瞧人家整天在忙些什么，再瞧瞧自己，真是悲从心中来，恨从胆边生呀！她觉得归根结底是自己跟这医院不合，今天吃完这顿饭，自己的后半生就算有了着落了。所以辞职，必须辞职，大不了瞒着她妈再找个实习单位，坚决不能让这医院继续方她！
初子源订的包间在四楼拐角，白晶晶抬头一看门牌忍不住脸色一沉，413——她的倒霉数字就是“1”和“3”，仨数占了两个。
初子源打开包房门，白晶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房间的温度让她不由得感叹：“高档餐厅就是不一样，冷气给得可真足，呵呵……”
如果说屋里的温度已经给了白晶晶一个下马威，那么初子源父母脸上的温度才是实打实地又给她来了个透心凉。如果不是初子源就站在她身边，白晶晶真会忍不住以为自己是来参加追悼会的。
“坐吧！”初妈妈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白晶晶赶紧坐下，并递给初子源一个求助的眼神，只可惜初子源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他妈身边坐下。此刻包间里出现了诡异的布局，初子源的爸妈坐在一起，初子源坐在她妈身边，而白晶晶单枪匹马地坐在他们对面。
不知怎么回事，白晶晶总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哪熟悉。
“叔叔，这是我送您的礼……”白晶晶刚把手提袋放在桌上，就看见对面的初子源他爸向自己摆手，于是很实相地闭上了嘴。
“听说你叫白晶晶？家是外地的？”初子源他妈问。
白晶晶点头，“对，我家是尔市的。”
初子源他妈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情绪，“尔市的经济可不怎么样呀，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白晶晶回答说：“我爸是市图书馆的管理员，我妈已经不上班很多年了。”
“哦。”
接下来的气氛有点冷，除了服务员往来上菜报菜名的声音外，整个包间都陷入沉寂，白晶晶甚至有些忍不住想问问，难道现在是在玩儿“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游戏吗？
上完前四道菜，初子源从包间外拎进来一个蛋糕，是哈根达斯的冰淇淋蛋糕，白晶晶在杂志上看过好几次，没想到终于有机会尝尝了。所以在初子源拆蛋糕的过程中，她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觉得今天就算没能把婚事定下来，最起码吃到了这个蛋糕也不算亏了。
“小白呀，小白？”
初子源推了白晶晶一下，“叫你呢！”
白晶晶这才反应过来，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有人叫过她小白，她差点跟对方翻脸，毕竟这名字在她心里已经成了根深蒂固的狗名。可她不敢跟初子源的妈翻脸，只好瞪着大眼睛听令。
初子源他妈问：“你以后什么打算？”
“先熬过实习期，然后看看能不能留在实习医院，如果不行就考虑去私立医院。”白晶晶如实回答。
初子源的妈撇撇嘴，“私立医院和公立医院可不是一回事，你还是应该有个详细的职业规划！我和他爸早就和院方打好招呼了，不会让小源离开H大的，好在这孩子也争气，这些年的成绩还算拿得出手，我觉得你也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职业规划”这个词彻底令白晶晶恍然大悟，她说眼前这副架势怎么看起来似曾相识呢，这不跟电视里面试现场差不多吗？反正选儿媳妇跟选员工也差不多，这么一想她倒也能欣然接受，于是谨慎答道：“具体还要看实习情况。”
初子源他妈再次撇嘴，“这事儿怎么能看情况呢，还是得势在必得。我对小源从小就是这个要求，该争取的就得争取，决不能有半点马虎！对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为什么选泌尿科实习？”
一提到科室，初子源赶紧把话茬拦过来，“爸，你看晶晶为了给你过生日，专程买了礼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