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

陰陽應象大論篇第五

新校正云：按全元起本在第九卷。

黃帝曰：陰陽者，天地之道也^①，萬物之綱紀^②，變化之父母^③，生殺之本始^④，神明之府也^⑤，治病必求於本^⑥。故積陽爲天，積陰爲地^⑦。陰静陽躁^⑧，陽生陰長，陽殺陰藏^⑨。陽化氣，陰成形^①。寒極生熱，熱極生寒^②。寒氣生濁，熱氣生清^③。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濁氣在上，則生脹^④。此陰陽反作，病之逆從也^⑤。故清陽爲天，濁陰爲地；地氣上爲雲，天氣下爲雨；雨出地氣，雲出天氣^⑥。故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⑦；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藏^⑧；清陽實四支，濁陰歸六府^⑨。水爲陰，火爲陽^⑩，陽爲氣，陰爲味^⑪。味歸形，形歸氣，氣歸精，精歸化^⑫，精食氣，形食味^⑬，化生精，氣生形^⑭。味傷形，氣傷精^⑮，精化爲氣，氣傷於味^⑯。陰味出下竅，陽氣出上竅^⑰。味厚者爲陰，薄爲陰之陽。氣厚者爲陽，薄爲陽之陰^①。味厚則泄，薄則通。氣薄則發泄，厚則發熱^②。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③。壯火食氣，氣食少火。壯火散氣，少火生氣^④。氣味，辛甘發散爲陽，痠苦涌泄爲陰^⑤。陰勝則陽病，陽勝則陰病^⑥。陽勝則熱，陰勝則寒^⑦。重寒則熱，重熱則寒^⑧。寒傷形，熱傷氣^⑨。氣傷痛，形傷腫^⑩。故先痛而後腫者，氣傷形也；先腫而後痛者，形傷氣也^⑪。風勝則動^⑫，熱勝則腫^⑬，燥勝則乾^⑭，寒勝則浮^⑮，濕勝則濡瀉^⑯。天有四時五行，以生長收藏，以生寒暑燥濕風^①。人有五藏，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②。故喜怒傷氣，寒暑傷形^③。暴怒傷陰，暴喜傷陽^④。厥氣上行，滿脈去形^⑤。喜怒不節，寒暑過度，生廼不固^⑥。故重陰必陽，重陽必陰^⑦。故曰：冬傷於寒，春必温病^⑧；春傷於風，夏生飧泄^⑨；夏傷於暑，秋必痎瘧^⑩；秋傷於濕，冬生咳嗽^⑪。

①謂變化生成之道也。《老子》曰：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爲和。《易·繫辭》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此之謂也。

②滋生之用也。陽與之正氣以生，陰爲之主持以立，故爲萬物之綱紀也。《陰陽離合論》曰：陽與之正，陰爲之主。則謂此也。

③異類之用也。何者？然，鷹化爲鳩，田鼠化爲鴽，腐草化爲螢，雀入大水爲蛤，雉入大水爲蜃，如此皆異類因變化而成有也。

④寒暑之用也。萬物假陽氣温而生，因陰氣寒而死，故知生殺本始，是陰陽之所運爲也。

⑤府，宫府也。言所以生殺變化之多端者，何哉？以神明居其中也。下文曰：天地之動静，神明爲之綱紀。故《易·繫辭》曰：陰陽不測之謂神。亦謂居其中也。（新校正云：詳陰陽至神明之府，與《天元紀大論》同，注頗異。）

⑥陰陽與萬類生殺變化，猶然在於人身，同相參合，故治病之道，必先求之。

⑦言陰陽爲天地之道者何？以此。

⑧言應物類運用之標格也。

⑨明前天地殺生之殊用也。神農曰：天以陽生陰長，地以陽殺陰藏。（新校正云：詳陰長陽殺之義，或者疑之。按《周易》八卦布四方之義，則可見矣。坤者陰也，位西南隅，時在六月七月之交，萬物之所盛長也，安謂陰無長之理。乾者陽也，位戌亥之分，時在九月十月之交，萬物之所收殺也，孰謂陽無殺之理。以是明之，陰長陽殺之理可見矣。此語又見《天元紀大論》，其説自異。）

①明前萬物滋生之綱紀也。

②明前之大體也。

③言正氣也。

④熱氣在下則穀不化，故飧泄。寒氣在上則氣不散，故脹。何者？以陰静而陽躁也。

⑤反，謂反復。作，謂作務。反復作務，則病如是。

⑥陰凝上結，則合以成雲；陽散下流，則注而爲雨。雨從雲以施化，故言雨出地；雲憑氣以交合，故言雲出天。天地之理且然，人身清濁亦如是也。

⑦氣本乎天者親上，氣本乎地者親下，各從其類也。上竅，謂耳目鼻口。下竅，謂前陰後陰。

⑧腠理謂滲泄之門，故清陽可以散發；五藏爲包藏之所，故濁陰可以走之。

⑨四支外動，故清陽實之；六府内化，故濁陰歸之。

⑩水寒而静，故爲陰；火熱而躁，故爲陽。

⑪氣惟散布，故陽爲之；味曰從形，故陰爲之。

⑫形食味故味歸形，氣生〔守〕形故形歸氣，精食氣故氣歸精，化生精故精歸化，故下文曰。

⑬氣化則精生，味和則形長，故云食之也。

⑭精微之液，惟血化而成，形質之有，資氣行營〔疑而。守〕立，故斯二者各奉生乎。

⑮過其節也。

⑯精承化養則食氣，精若化生則不食氣，精血内結，鬱爲穢腐攻胃，則五味倨然不得入也。女人重身，精化百日，皆傷於味也。

⑰味有質，故下流於便瀉之竅；氣無形，故上出於呼吸之門。

①陽爲氣，氣厚者爲純陽；陰爲味，味厚者爲純陰。故味薄者爲陰中之陽，氣薄者爲陽中之陰。

②陰氣潤下，故味厚則泄利；陽氣炎上，故氣厚則發熱。味薄爲陰少，故通泄；氣薄爲陽少，故汗出。發泄，謂汗出也。

③火之壯者，壯已必衰；火之少者，少已則壯。

④氣生壯火，故云壯火食氣；少火滋氣，故云氣食少火。以壯火食氣，故氣得壯火則耗散；以少火益氣，故氣得少火則生長。人之陽氣，壯少亦然。

⑤非惟氣味分正陰陽，然辛甘痠苦之中，復有陰陽之殊氣爾。何者？辛散甘緩，故發散爲陽；痠收苦泄，故涌泄爲陰。

⑥勝則不病，不勝則病。

⑦是則太過而致也。（新校正云：按《甲乙經》作陰病則熱，陽病則寒。文異意同。）

⑧物極則反，亦猶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也。

⑨寒則衛氣不利，故傷形；熱則榮氣内消，故傷氣。雖陰成形，陽化氣，一過其節，則形氣被傷。

⑩氣傷則熱結於肉分，故痛；形傷則寒薄於皮腠，故腫。

⑪先氣證而病形，故曰氣傷形；先形證而病氣，故曰形傷氣。

⑫風勝則庶物皆摇，故爲動。（新校正云：按《左傳》曰：風淫末疾。即此義也。）

⑬熱勝則陽氣内鬱，故洪腫暴作，甚則榮氣逆於肉理，聚爲癰膿之腫。

⑭燥勝則津液竭涸，故皮膚乾燥。

⑮寒勝則陰氣結於玄府，玄府閉密，陽氣内攻，故爲浮。

⑯濕勝則内攻於脾胃，脾胃受濕則水穀不分，水穀相和故大腸傳導而注瀉也。以濕内盛而瀉，故謂之濡瀉。（新校正云：按《左傳》曰：雨淫腹疾。則其義也。風勝則動至此五句，與《天元紀大論》文重，彼注頗詳矣。）

①春生夏長，秋收冬藏，謂四時之生長收藏。冬水寒，夏火暑，秋金燥，春木風，長夏土濕，謂五行之寒暑濕燥風也。然四時之氣，土雖寄王，原其所主，則濕屬中央，故云五行以生寒暑燥濕風五氣也。

②五藏，謂肝心脾肺腎。五氣，謂喜怒悲憂恐。然是五氣更傷五藏之和氣矣。（新校正云：按《天元紀大論》悲作思，又本篇下文肝在志爲怒，心在志爲喜，脾在志爲思，肺在志爲憂，腎在志爲恐，《玉機真藏論》作悲，諸論不同。皇甫士安《甲乙經·精神五藏篇》具有其説。蓋言悲者，以悲能勝怒，取五志迭相勝而爲言也。舉思者，以思爲脾之志也。各舉一，則義俱不足；兩見之，則互相成義也。）

③喜怒之所生，皆生於氣，故云喜怒傷氣。寒暑之所勝，皆勝於形，故云寒暑傷形。近取舉凡，則如斯矣；細而言者，則熱傷於氣，寒傷於形。

④怒則氣上，喜則氣下，故暴卒氣上則傷陰，暴卒氣下則傷陽。

⑤厥，氣逆也。逆氣上行，滿於經絡，則神氣浮越，去離形骸矣。

⑥《靈樞經》曰：智者之養生也，必順四時而適寒暑，和喜怒而安居處。然喜怒不恒，寒暑過度，天真之氣，何可久長。

⑦言傷寒、傷暑亦如是。

⑧夫傷於四時之氣，皆能爲病，以傷寒爲毒者，最爲殺厲之氣，中而即病，故曰傷寒；不即病者，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變爲温病，至夏變爲暑病。故養生者，必慎傷於邪也。

⑨風中於表，則内應於肝，肝氣乘脾故飧泄。（新校正云：按《生氣通天論》云：春傷於風，邪氣留連，廼爲洞泄。）

⑩夏暑已甚，秋熱復壯，兩熱相攻，故爲痎瘧。痎，瘦也。

⑪秋濕既多，冬水復王，水濕相得，肺氣又衰，故冬寒甚則爲嗽。（新校正云：按《生氣通天論》云：秋傷於濕，上逆而咳，發爲痿厥。）

帝曰：余聞上古聖人，論理人形，列别藏府，端絡經脈，會通六合，各從其經，氣穴所發，各有處名，谿谷屬骨，皆有所起，分部逆從，各有條理，四時陰陽，盡有經紀，外内之應，皆有表裏，其信然乎^①？岐伯對曰：東方生風^②，風生木^③，木生痠^④，痠生肝^⑤，肝生筋^⑥，筋生心^⑦，肝主目^⑧。其在天爲玄^⑨，在人爲道^⑩，在地爲化^⑪。化生五味^⑫，道生智^⑬，玄生神^⑭，神在天爲風^⑮，在地爲木^⑯，在體爲筋^⑰，在藏爲肝^⑱，在色爲蒼^⑲，在音爲角^⑳，在聲爲呼^㉑，在變動爲握^①，在竅爲目^②，在味爲痠^③，在志爲怒^④。怒傷肝^⑤，悲勝怒^⑥；風傷筋^⑦，燥勝風^⑧；痠傷筋^⑨，辛勝痠^⑩。

①六合，謂十二經脈之合也。《靈樞經》曰：太陰陽明爲一合，少陰太陽爲一合，厥陰少陽爲一合，手足之脈各三，則爲六合也。手厥陰，則心包絡脈也。《氣穴論》曰：肉之大會爲谷，肉之小會爲谿，肉分之間，谿谷之會，以行榮衛，以會大氣。屬骨者，爲骨相連屬處。表裏者，諸陽經脈皆爲表，諸陰經脈皆爲裏。（新校正云：詳帝曰至其信然乎，全元起本及《太素》在上古聖人之教也上。）

②陽氣上騰，散爲風也。風者天之號令，風爲教始，故生自東方。

③風鼓木榮，則風生木也。

④凡物之味痠者，皆木氣之所生也。《尚書·洪範》曰：曲直作痠。

⑤生，謂生長也。凡味之痠者，皆先生長於肝。

⑥肝之精氣，生養筋也。

⑦《陰陽書》曰：木生火。然肝之木氣，内養筋已，廼生心也。

⑧目見日明，類齊同也。

⑨玄謂玄冥，言天色高遠，尚未盛明也。

⑩道謂道化，以道而化，人則歸從。

⑪化謂造化也，庶類時育，皆造化者也。

⑫萬物生，五味具，皆變化爲母，而使生成也。

⑬智從正化而有，故曰道生智。

⑭玄冥之内，神處其中，故曰玄生神。

⑮飛揚鼓坼，風之用也。然發而周遠，無所不通，信乎神化而能爾。

⑯柔軟曲直，木之性也。（新校正云：詳其在天至爲木，與《天元紀大論》同，注頗異。）

⑰束絡連綴，而爲力也。

⑱其神，魂也。《道經義》曰：魂居肝，魂静則至道不亂。

⑲蒼謂薄青色，象木色也。

⑳角謂木音，調而直也。《樂記》曰：角亂則忱，其民怨。

㉑呼謂叫呼，亦謂之嘯。

①握所以牽就也。（新校正云：按楊上善云：握憂噦咳慄五者，改志而有，名曰變動也。）

②目所以司見形色。

③痠可用收斂也。

④怒所以禁非也。

⑤雖志爲怒，甚則自傷。

⑥悲則肺金並於肝木，故勝怒也。《宣明五藏篇》曰：精氣並於肺則悲。（新校正云：詳五志云怒喜思憂恐，悲當云憂，今變憂爲悲者，蓋以恚憂而不解則傷意，悲哀而動中則傷魂，故不云憂也。）

⑦風勝則筋絡拘急。（新校正云：按《五運行大論》曰：風傷肝。）

⑧燥爲金氣，故勝木風。

⑨過節也。

⑩辛金味，故勝木痠。

南方生熱^⑪，熱生火^⑫，火生苦^⑬，苦生心^⑭，心生血^⑮，血生脾^⑯，心主舌^⑰。其在天爲熱^⑱，在地爲火^⑲，在體爲脈^⑳，在藏爲心^㉑，在色爲赤^㉒，在音爲徵^㉓，在聲爲笑^㉔，在變動爲憂^①，在竅爲舌^②，在味爲苦^③，在志爲喜^④。喜傷心^⑤，恐勝喜^⑥；熱傷氣^⑦，寒勝熱^⑧；苦傷氣^⑨，鹹勝苦^⑩。

⑪陽氣炎燥故生熱。

⑫鑽燧改火，惟熱是生。

⑬凡物之味苦者，皆火氣之所生也。《尚書·洪範》曰：炎上作苦。

⑭凡味之苦者，皆先生長於心。

⑮心之精氣，生養血也。

⑯《陰陽書》曰：火生土。然心火之氣，内養血已，廼生脾土。（新校正云：按《太素》血作脈。）

⑰心别是非，舌以言事，故主舌。

⑱暄暑熾燠，熱之用也。

⑲炎上翕赩，火之性也。

⑳通行榮衛而養血也。

㉑其神，心也。《道經義》曰：神處心，神守則血氣流通。

㉒象火色。

㉓徵謂火音，和而美也。《樂記》曰：徵亂則哀，其事勤。

㉔笑，喜聲也。

①憂可以成務。（新校正云：按楊上善云：心之憂在心變動，肺之憂在肺之志，是則肺主於秋，憂爲正也，心主於夏，變而生憂也。）

②舌所以司辨五味也。《金匱真言論》曰：南方赤色，入通於心，開竅於耳。尋其爲竅，則舌義便乖，以其主味，故云舌也。

③苦可用燥泄也。

④喜所以和樂也。

⑤雖志爲喜，甚則自傷。

⑥恐則腎水並於心火，故勝喜也。《宣明五氣篇》曰：精氣並於腎則恐。

⑦熱勝則喘息促急。

⑧寒爲水氣，故勝火熱。

⑨以火生也。（新校正云：詳此篇論所傷之旨，其例有三：東方云風傷筋痠傷筋，中央云濕傷肉甘傷肉，是自傷者也。南方云熱傷氣苦傷氣，北方云寒傷血鹹傷血，是傷己所勝。西方云熱傷皮毛，是被勝傷己，辛傷皮毛，是自傷者也。凡此五方所傷，有此三例不同，《太素》則俱云自傷。）

⑩鹹水味，故勝火苦。

中央生濕^⑪，濕生土^⑫，土生甘^⑬，甘生脾^⑭，脾生肉^⑮，肉生肺^⑯，脾主口^⑰。其在天爲濕^⑱，在地爲土^⑲，在體爲肉^⑳，在藏爲脾^㉑，在色爲黃^㉒，在音爲宫^㉓，在聲爲歌^㉔，在變動爲噦^①，在竅爲口^②，在味爲甘^③，在志爲思^④。思傷脾^⑤，怒勝思^⑥：濕傷肉^⑦，風勝濕^⑧；甘傷肉^⑨，痠勝甘^⑩。

⑪陽氣盛薄，陰氣固昇，昇薄相合，故生濕也。《易義》曰：陽上薄陰，陰能固之，然後蒸而爲雨，明濕生於固陰之氣也。（新校正云：按楊上善云：六月四陽二陰合蒸，以生濕氣也。）

⑫土濕則固，明濕生也。（新校正云：按楊上善云：四陽二陰，合而爲濕，蒸腐萬物成土也。）

⑬凡物之味甘者，皆土氣之所生也。《尚書·洪範》曰：稼穡作甘。

⑭凡味之甘者，皆先生長於脾。

⑮脾之精氣，生養肉也。

⑯《陰陽書》曰：土生金。然脾土之氣，内養肉已，廼生肺金。

⑰脾受水穀，口納五味，故主口。

⑱霧露雲雨，濕之用也。

⑲安静稼穡，土之德也。

⑳復裹筋骨，充其形也。

㉑其神，意也。《道經義》曰：意托脾，意寧則智無散越。

㉒象土色也。

㉓宫謂土音，大而和也。《樂記》曰：宫亂則荒，其君驕。

㉔歌，嘆聲也。

①噦謂噦噫，胃寒所生。（新校正云：詳王謂噦爲噦噫，噫非噦也。按楊上善云：噦，氣忤也。）

②口所以司納水穀。

③甘可用寬緩也。

④思所以知遠也。

⑤雖志爲思，甚則自傷。

⑥怒則不思，勝可知矣。

⑦脾主肉而惡濕，故濕勝則肉傷。

⑧風爲木氣，故勝土濕。

⑨亦過節也。（新校正云：按《五運行大論》云：甘傷脾。）

⑩痠木味，故勝土甘。

西方生燥^⑪，燥生金^⑫，金生辛^⑬，辛生肺^⑭，肺生皮毛^⑮，皮毛生腎^⑯，肺主鼻^⑰。其在天爲燥^⑱，在地爲金^⑲，在體爲皮毛^⑳，在藏爲肺^㉑，在色爲白^㉒，在音爲商^㉓，在聲爲哭^㉔，在變動爲咳^㉕，在竅爲鼻^㉖，在味爲辛^㉗，在志爲憂^①。憂傷肺^②，喜勝憂^③；熱傷皮毛^④，寒勝熱^⑤；辛傷皮毛^⑥，苦勝辛^⑦。

⑪天氣急切故生燥。

⑫金燥有聲，則生金也。

⑬凡物之味辛者，皆金氣之所生也。《尚書·洪範》曰：從革作辛。

⑭凡味之辛者，皆先生長於肺。

⑮肺之精氣，生養皮毛。

⑯《陰陽書》曰：金生水。然肺金之氣，養皮毛已，廼生腎水。

⑰肺藏氣，鼻通息，故主鼻。

⑱輕急勁强，燥之用也。

⑲堅勁從革，金之性也。

⑳包藏膚腠，扞其邪也。

㉑其神，魄也。《道經義》曰：魄在肺，魄安則德修壽延。

㉒象金色。

㉓商謂金聲，輕而勁也。《樂記》曰：商亂則陂，其宫壞。

㉔哭，哀聲也。

㉕咳謂咳嗽，所以利咽喉也。

㉖鼻所以司嗅呼吸。

㉗辛可用散潤也。

①憂，深慮也。

②雖志爲憂，過則損也。

③喜則心火並於肺金，故勝憂也。《宣明五氣篇》曰：精氣並於心則喜。

④熱從火生，耗津液故。

⑤陰制陽也。（新校正云：按《太素》作燥傷皮毛，熱勝燥。又按王注《五運行大論》云：火有二别。故此再舉熱傷之形證。）

⑥過而招損。

⑦苦火味，故勝金辛。

北方生寒^⑧，寒生水^⑨，水生鹹^⑩，鹹生腎^⑪，腎生骨髓^⑫，髓生肝^⑬，腎主耳^⑭。其在天爲寒^⑮，在地爲水^⑯，在體爲骨^⑰，在藏爲腎^⑱，在色爲黑^⑲，在音爲羽^⑳，在聲爲呻^㉑，在變動爲慄^㉒，在竅爲耳^㉓，在味爲鹹^㉔，在志爲恐^㉕。恐傷腎^①，思勝恐^②；寒傷血^③，燥勝寒^④；鹹傷血^⑤，甘勝鹹^⑥。

⑧陰氣凝冽，故生寒也。

⑨寒氣盛凝變爲水。

⑩凡物之味鹹者，皆水氣之所生也。《尚書·洪範》曰：潤下作鹹。

⑪凡味之鹹者，皆生長於腎。

⑫腎之精氣，生養骨髓。

⑬《陰陽書》曰：水生木。然腎水之氣，養骨髓已，廼生肝木。

⑭腎屬北方，位居幽闇，聲入故主耳。

⑮凝清慘冽，寒之用也。

⑯清潔潤下，水之用也。

⑰端直貞幹，以立身也。

⑱其神，志也。《道經義》曰：志藏腎，志營則骨髓滿實。

⑲象水色。

⑳羽謂水音，沈而深也。《樂記》曰：羽亂則危，其財匱。

㉑呻，吟聲也。

㉒慄謂戰慄，甚寒大恐而悉有之。

㉓耳所以司聽五音。（新校正云：按《金匱真言論》云：開竅於二陰。蓋以心寄竅於耳，故與此不同。）

㉔鹹可用柔耎也。

㉕恐所以懼惡也。

①恐而不已，則内感於腎，故傷也。《靈樞經》曰：恐懼而不解則傷精。明感腎也。

②思深慮遠，則見事源，故勝恐也。

③寒則血凝，傷可知也。（新校正云：按《太素》血作骨。）

④燥從熱生，故勝寒也。（新校正云：按《太素》燥作濕。）

⑤食鹹而渴，傷血可知。（新校正云：按《太素》血作骨。）

⑥甘土味，故勝水鹹。（新校正云：詳自前岐伯對曰至此，與《五行論》同，兩注頗異，當並用之。）

故曰：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⑦；陰陽者，血氣之男女也^⑧；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⑨；水火者，陰陽之徵兆也^⑩；陰陽者，萬物之能始也^⑪。故曰：陰在内，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⑫。帝曰：法陰陽奈何？岐伯曰：陽勝則身熱，腠理閉，喘粗爲之俯仰，汗不出而熱，齒乾以煩冤腹滿死，能冬不能夏^⑬。陰勝則身寒汗出，身常清，數慄而寒，寒則厥，厥則腹滿死^⑭，能夏不能冬^⑮。此陰陽更勝之變，病之形能也。帝曰：調此二者奈何^⑯？岐伯曰：能知七損八益，則二者可調，不知用此，則早衰之節也^①。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起居衰矣^②。年五十，體重，耳目不聰明矣^③。年六十，陰痿，氣大衰，九竅不利，下虚上實，涕泣俱出矣^④。故曰：知之則强，不知則老^⑤，故同出而名異耳^⑥。智者察同，愚者察異^⑦，愚者不足，智者有餘^⑧，有餘則耳目聰明，身體輕强，老者復壯，壯者益治^⑨。是以聖人爲無爲之事，樂恬憺之能，從欲快志於虚無之守，故壽命無窮，與天地終，此聖人之治身也^⑩。

⑦觀其復載而萬物之上下可見矣。

⑧陰主血，陽主氣。陰生女，陽生男。

⑨陰陽間氣，左右循環，故左右爲陰陽之道路也。（新校正云：詳間氣之説，具《六微旨大論》中。楊上善云：陰氣右行，陽氣左行。）

⑩觀水火之氣，則陰陽徵兆可明矣。

⑪謂能爲變化生成之元始。（新校正云：詳天地者至萬物之能始，與《天元紀大論》同，注頗異，彼無陰陽者血氣之男女一句，又以金木者生成之終始代陰陽者萬物之能始。）

⑫陰静，故爲陽之鎮守；陽動，故爲陰之役使。

⑬陽勝故能冬，熱甚故不能夏。

⑭厥謂氣逆。

⑮陰勝故能夏，寒甚故不能冬。

⑯調謂順天癸性，而治身之血氣精氣也。

①用，謂房色也。女子以七七爲天癸之終，丈夫以八八爲天癸之極。然知八可益，知七可損，則各隨氣分，修養天真，終其天年，以度百歲。《上古天真論》曰：女子二七天癸至，月事以時下。丈夫二八天癸至，精氣溢瀉。然陰七可損，則海滿而血自下；陽八宜益，交會而泄精。由此則七損八益，理可知矣。

②内耗故陰减，中乾故氣力始衰。《靈樞經》曰：人年四十，腠理始疏，榮華稍落，髮斑白。由此之節言之，亦起居衰之次也。

③衰之漸也。

④衰之甚矣。

⑤知，謂知七損八益，全形保性之道也。

⑥同謂同於好欲，異謂異其老壯之名。

⑦智者察同欲之閑，而能性道；愚者見形容别異，方廼效之。自性則道益有餘，放效則治生不足。故下文曰。

⑧先行故有餘，後學故不足。

⑨夫保性全形，蓋由知道之所致也。故曰：道者不可斯須離，可離非道。此之謂也。

⑩聖人不爲無益以害有益，不爲害性而順性，故壽命長遠，與天地終。《庚桑楚》曰：聖人之於聲色滋味也，利於性則取之，害於性則損之，此全性之道也。《書》曰：不作無益害有益也。

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陰也，而人右耳目不如左明也^⑪。地不滿東南，故東南方陽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强也^⑫。帝曰：何以然？岐伯曰：東方陽也，陽者其精並於上，並於上則上明而下虚，故使耳目聰明而手足不便也。西方陰也，陰者其精並於下，並於下則下盛而上虚，故其耳目不聰明而手足便也。故俱感於邪，其在上則右甚，在下則左甚，此天地陰陽所不能全也，故邪居之^①。故天有精，地有形，天有八紀，地有五里^②，故能爲萬物之父母^③。清陽上天，濁陰歸地^④，是故天地之動静，神明爲之綱紀^⑤，故能以生長收藏，終而復始^⑥。惟賢人上配天以養頭，下象地以養足，中傍人事以養五藏^⑦。天氣通於肺^⑧，地氣通於嗌^⑨，風氣通於肝^⑩，雷氣通於心^⑪，谷氣通於脾^⑫，雨氣通於腎^⑬。六經爲川^⑭，腸胃爲海^⑮，九竅爲水注之氣^⑯。以天地爲之陰陽^⑰，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①；陽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②。暴氣象雷^③，逆氣象陽^④。故治不法天之紀，不用地之理，則灾害至矣^⑤。

⑪在上故法天。

⑫在下故法地。

①夫陰陽之應天地，猶水之在器也，器圓則水圓，器曲則水曲。人之血氣亦如是，故隨不足則邪氣留居之。

②陽爲天，降精氣以施化；陰爲地，布和氣以成形。五行爲生育之井里，八風爲變化之綱紀。八紀，謂八節之紀。五里，謂五行化育之里。

③陽天化氣，陰地成形，五里運行，八風鼓拆，收藏生長，無替時宜，夫如是故能爲萬物變化之父母也。

④所以能爲萬物之父母者何？以有是之昇降也。

⑤清陽上天，濁陰歸地，然其動静，誰所主司？蓋由神明之綱紀爾。上文曰：神明之府。此之謂也。

⑥神明之運爲，廼能如是。

⑦頭圓故配天，足方故象地，人事更易，五藏遞遷，故從而養也。

⑧居高故。

⑨次下故。

⑩風生木故。

⑪雷象火之有聲故。

⑫谷空虚，脾受納故。

⑬腎主水故。（新校正云：按《千金方》云：風氣應於肝，雷氣動於心，谷氣感於脾，雨氣潤於腎。）

⑭流注不息故。

⑮以皆受納也。《靈樞經》曰：胃爲水穀之海。

⑯清明者，象水之内明。流注者，象水之流注。

⑰以人事配象，則近指天地，以爲陰陽。

①夫人汗泄於皮腠者，是陽氣之發泄爾。然其取類於天地之間，則雲騰雨降而相似也，故曰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

②陽氣散發，疾風飛揚，故以應之。舊經無名之二字，尋前類例故加之。

③暴氣鼓擊，鳴轉有聲故。

④逆氣陵上，陽氣亦然。

⑤背天之紀，違地之理，則六經反作，五氣更傷，真氣既傷，則灾害之至可知矣。（新校正云：按上文天有八紀，地有五里，此文注中理字當作里。）

故邪風之至，疾如風雨^⑥，故善治者治皮毛^⑦，其次治肌膚^⑧，其次治筋脈^⑨，其次治六府^⑩，其次治五藏。治五藏者，半死半生也^⑪。故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藏^⑫；水穀之寒熱，感則害於六府^⑬；地之濕氣，感則害皮肉筋脈^⑭。故善用針者，從陰引陽，從陽引陰，以右治左，以左治右，以我知彼，以表知裏，以觀過與不及之理，見微得過，用之不殆^⑮。善診者，察色按脈，先别陰陽^⑯；審清濁，而知部分^⑰；視喘息，聽音聲，而知所苦^⑱；觀權衡規矩，而知病所主^①。按尺寸，觀浮沉滑澀，而知病所生以治^②；無過以診，則不失矣^③。故曰：病之始起也，可刺而已^④；其盛，可待衰而已^⑤。故因其輕而揚之^⑥，因其重而减之^⑦，因其衰而彰之^⑧。形不足者，温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⑨。其高者，因而越之^⑩；其下者，引而竭之^⑪；中滿者，瀉之於内^⑫；其有邪者，漬形以爲汗^⑬；其在皮者，汗而發之^⑭；其慓悍者，按而收之^⑮；其實者，散而瀉之^⑯。審其陰陽，以别柔剛^①，陽病治陰，陰病治陽^②，定其血氣，各守其鄉^③，血實宜决之^④，氣虚宜引之^⑤。

⑥至謂至於身形。

⑦止於萌也。

⑧救其已生。

⑨攻其已病。

⑩治其已甚。

⑪治其已成。神農曰：病勢已成，可得半愈。然初成者獲愈，固久者伐形，故治五藏者半生半死也。

⑫四時之氣，八正之風，皆天邪也。《金匱真言論》曰：八風發邪，以爲經風，觸五藏，邪氣發病。故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藏。

⑬熱傷胃及膀胱，寒傷腸及膽氣。

⑭濕氣勝，則榮衛之氣不行，故感則害於皮肉筋脈。

⑮深明故也。

⑯别於陽者，則知病處；别於陰者，則知死生之期。

⑰謂察色之青赤黃白黑也。部分，謂藏府之位，可占候處。

⑱謂聽聲之宫商角徵羽也。視喘息，謂候呼吸之長短也。

①權謂秤權，衡謂星衡，規謂圓形，矩謂方象。然權也者，所以察中外；衡也者，所以定高卑；規也者，所以表柔虚；矩也者，所以明强盛。《脈要精微論》曰：以春應中規，言陽氣柔軟；以夏應中矩，言陽氣盛强；以秋應中衡，言陰昇陽降，氣有高下；以冬應中權，言陽氣居下也。故善診之用，必備見焉。所主者，謂應四時之氣所主，生病之在高下中外也。

②浮沉滑澀，皆脈象也。浮脈者，浮於手下也；沉脈者，按之廼得也；滑脈者，往來易；澀脈者，往來難。故審尺寸，觀浮沉，而知病之所生以治之也。（新校正云：按《甲乙經》作知病所在，以治則無過。下無過二字，續此爲句。）

③有過無過，皆以診知，則所主治，無誤失也。

④以輕微也。

⑤病盛取之，毁傷真氣，故其盛者，必可待衰。

⑥輕者發揚則邪去。

⑦重者節减去之。

⑧因病氣衰，攻令邪去，則真氣堅固，血色彰明。

⑨氣，謂衛氣。味，謂五藏之味也。《靈樞經》曰：衛氣者，所以温分肉而充皮膚，肥腠理而司開闔。故衛氣温則形分足矣。《上古天真論》曰：腎者主水，受五藏六府之精而藏之，故五藏盛，廼能瀉。由此則精不足者，補五藏之味也。

⑩越，謂越揚也。

⑪引，謂泄引也。

⑫内謂腹内。

⑬邪，謂風邪之氣。風中於表，則汗而發之。

⑭在外，故汗發泄也。

⑮慓，疾也。悍，利也。氣候疾利，則按之以收斂也。

⑯陽實則發散，陰實則宣瀉，故下文曰。

①陰曰柔，陽曰剛。

②所謂從陰引陽，從陽引陰，以右治左，以左治右者也。

③鄉謂本經之氣位。

④决，謂决破其血。

⑤讀爲導，導引則氣行條暢。（新校正云：按《甲乙經》作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