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就是来找茬的
上午十点。
东京又下起了小雨。
天黑的像是一口大锅扣在头上。
“嘎吱。”
浅草美发沙龙的旋转门被神代悠一脚卡住，发出抗议声。
神代悠穿着风衣，把唐伞放在了一边，大摇大摆跨进店内，像来收保护费的极道大哥。
“大哥看着有些面生？而且这月的保护费我已经交过了...”
理发店老板从烫发区快步迎来，见神代悠这个姿态，心里也有些打鼓。
“难怪藤原凛喜欢戴墨镜，确实很酷啊...”神代悠没有说话，墨镜滑到鼻尖，斜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两侧的落地镜。
“你什么眼神？我是来理发的。”神代悠这次就是抱着找茬的目的来的，语气自然不客气。
“是我唐突了，客人请坐，请问想剪什么发型？”理发师白川的嘴角提起标准弧度，眼底却结着层冰碴。
“这椅子硌屁股啊？”神代悠重重坐上皮质转椅，把价目表抖得哗啦响。
“这台面有裂痕啊。”他指尖敲了敲大理石材质的洗手台。而后又凑近镜面，鼻尖几乎贴上玻璃。
“还有，这镜框都生锈了，你们店卫生评级是花钱买的吧？”
“剪个光头要三千円？隔壁超市租个推子半小时才五百！”
坐下还没有一分钟，神代悠已经提了好几个尖锐的问题。
“客人，我们提供的是专业服务...”白川捏着梳子的指节发白，终于找到机会插进来一句话。
“专业？”神代悠突然抓起剪发围布抖了抖。
“你这布料掉毛！看，我黑衬衫都沾成白的了！”他指着袖口提前准备好的白絮，脸上的表情不像装的。
靠在墙边的唐伞不停的颤抖，它憋笑憋得快绷开了。
“店长这找茬的能力太强了...哈哈哈...”
“客人...要不，我们先洗个头？”白川理发师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怕再听下去，容易一剪刀扎在神代悠的头上。
这还是白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客人。
“好，给我用你们理发店最好的洗发水！”神代悠顺着躺了下来。
白川松了口气，终于安静下来了。
洗发膏碰到神代悠头发的一瞬间。
“等一下！”神代悠把脖子上的毛巾拽了下来。
“你这个洗发膏怎么是橘子味的？我橘子过敏你不知道吗？”神代悠三根手指捏起那瓶泛黄的洗发水瓶。
“还有，瓶子怎么是这个颜色的？东西过期了？你们就这样糊弄客人的？”
白川假笑僵在脸上，伸手去拿洗发水瓶：“那是紫外线变色瓶...”
“别动！”
神代悠突然按住白川的手。
白川手中的梳子掉在地上。
“客人还是先冲水...”白川弯腰捡梳子的时候，神代悠瞳孔一缩。
他后颈有一个像是蚯蚓状的凸起，还在渗出青黑色的粘液。
“准备！”神代悠突然大喊一声。
试探的目的已然达到，这理发店店长果然有问题！
唐伞猛地弹开。
“客人，你在说什么呢？”
白川的假笑终于裂开缝隙。
旋转门停止转动，屋内的灯光一瞬间同时熄灭。
“你这洗头床底下，”神代悠用笔尖挑起排水口缠绕的黑发，“缠着人的指甲啊...”
数十片带血的指甲哗啦啦洒落。
白川的瞳孔缩成针尖。
“客人说笑了。”
白川袖口滑出一把金色的剪刀，刃口沾着细碎的肉渣。
“这是假发片...”
“你装你M呢！”神代悠不装了，一把将洗发水泼向白川。
白川躲闪不及，被洗发水浇了满脸。
“客人是来砸场子的？”
“你砸顾客头皮，我砸场子，我们都能砸出美好的明天。”神代悠极速后退，手同时摸向兜里。
身后的镜子突然同时浮现出神代悠的身影。
动作却和他完全不同！
神代悠抄起提前准备好的酒精，泼向空中。
“大部分妖怪都怕火。”这是出发前阿菊告诉他的。
“咔。”
打火机打响，火苗窜起的刹那，白川的皮肤开始大面积溃烂。
“阴阳寮派来的？”白川下巴咧到耳根，舌头变成沾满头发的触手，“我没有杀过人！你们为什么要来处理我！”
“啊？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神代悠差点笑出声来。
这理发店处处透露着诡异和危险。
现在这个妖怪居然和他说它没杀过人，谁信啊？
神代悠虽说急需签约妖怪员工压制体内女人。
但他也有原则。
大凶大恶的妖怪，他不会签约的。
这个妖怪和阿菊不同。
阿菊虽说百年来杀过99人，但实际杀的都是大凶大恶之人。
除了最后被纸蝶妖怪控制，差点误伤了他外。
所以眼前这个妖怪。
“该杀！”
唐伞飞向神代悠。
神代悠一脚踹翻烫发机，一团团黑发从机器中掉出。
“果然做的是人肉买卖！”
白川的头发突然疯长，朝着神代悠袭来。
“店长小心！”
唐伞自动撑开，切断扑来的发丝：“不装了？”
燃烧的酒精顺着镜框纹路蔓延，镜中所有的倒影突然尖叫起来。
白川溃烂的右手插进头皮，竟扯出一大把缠绕符咒的银发。
“我说了我不曾伤人，这是你们阴阳寮大名给我下的咒，不要再打了！”
白川颤抖着递出银发。
如果今天来的是藤原凛，那她会认出这个“禁杀咒”，也会明白面前这个妖怪确实没杀过人，也不能杀人。
但可惜。
来的是神代悠。
他看不懂符咒。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小僧，动手！”
唐伞小僧划出一条弧线。
三面落地镜突然同时炸裂。
飞溅的玻璃渣再空中凝成漩涡，每一个碎片都映出神代悠被长发勒住脖子的幻象。
“你漏了两件事。”
神代悠单手拽着伞，漂浮在空中。
“第一，你不该对人下诅咒。”
“第二，下诅咒就算了，你还下给了美咲——”
“你的顾客是上帝，我的顾客就不是了？”
神代悠抓着唐伞劈下，伞尖将落地镜子打成了碎片。
燃烧的火焰掠过最后一块完好的玻璃，映出的是神代悠身后浮现出的女子的身影。
神代悠踩在火焰上，如同地狱的魔鬼。
“阿菊，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