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公主换嫁衣（替身诱刺客，秦风乔装破死局）
烈日将黄沙烤得滚烫，秦风勒马望向远处起伏的沙丘。护送和亲公主的仪仗队宛如金线穿起的珍珠，在瀚海中缓缓挪动。阿依娜的鎏金马车垂着绯红纱幔，骆驼颈间铜铃与风声合奏出异域小调。
“秦镖头，公主请您试吃冰镇葡萄。“侍女捧着玉盘碎步而来，盘中玛瑙般的果实还凝着霜花。秦风剑鞘轻点沙地，震起三粒石子：“告诉殿下，前方十里有流沙。“
话音未落，驼队突然惊乱。最后一匹骆驼嘶鸣着陷进沙坑，牵驼人拽缰绳的手青筋暴起。秦风飞身掠过七丈沙地，龙魂剑划开捆货绳索。驼峰上滚落的木箱裂开，洒出的竟是成堆毒蝎！
“护驾！“随行护卫长刀尚未出鞘，毒蝎已顺着裤管爬上马背。阿依娜掀开车帘的刹那，秦风大氅卷起沙浪，将扑向马车的毒虫尽数掩埋。
“点火油！“秦风劈开两个陶罐，剑锋擦过护卫刀背迸出火星。烈焰轰然腾起，焦臭味混着檀香弥漫开来。阿依娜突然扯断腕间银链，珠串坠地时发出奇异脆响。沙地震颤，无数沙蜥破土而出，争相吞食逃窜的毒蝎。
护卫统领抹去额前冷汗：“多亏公主通晓驭虫...“话到一半忽觉失言，偷眼去瞧秦风神色。青衫侠客却正用剑尖挑起死蝎端详：“西域金尾蝎，离水活不过三个时辰。“他抬眸望向东南方隐约的绿洲，“烦请殿下更衣。“
阿依娜翠色眼眸泛起涟漪，葱指抚过发间步摇：“秦镖头要本宫当诱饵？“
“是换饵。“秦风解下腰间酒囊抛给侍女，“半刻钟后，请殿下扮作舞姬混入商队。“
绿洲客栈的幌子在热浪中扭曲，二十匹骆驼正在槽前饮水。二楼围栏边，满脸横肉的刀客突然瞪大双眼——沙丘后转出支商队，胡琴声里裹着缕缕幽香。红纱蒙面的舞姬赤足踏过滚烫的沙，金铃随着腰肢摇曳，每一步都踩在琴弦震颤的间隙。
“他娘的，这荒沙地还有这等货色！“刀客摔了酒碗就要下楼，却被同伴按住。独眼老板拨弄着算盘珠，目光扫过商队头驼上的四海商盟旗：“客官们仔细看，那舞姬的足铃...“
话音未落，寒光乍现。舞姬旋身甩出的金铃里迸出寸长银针，将三个扑来的马匪钉在门柱上。二楼弩手刚探出头，商队乐师忽然揭破胡琴，琴身中藏的连弩瞬息清空箭匣。
阿依娜扯下面纱时，秦风正从掌柜柜台后转出，剑尖滴落的血在沙地上烫出小坑。“殿下这招天女散花，倒是比惊鸿剑法还利三分。“
“不及秦镖头假扮账房先生的本事。“公主指尖掠过他粘着八字胡的下颌，“就是这胶泥...“
客栈地窖传来闷响，秦风剑柄叩开暗门。三十个被捆的沙盗中，有个纹着蝎尾刺青的汉子突然暴起，口中毒箭直射阿依娜心口。龙魂剑回鞘的刹那，毒箭竟在空中断成四截。
“黑水寨二当家。“秦风踩住那人断腕，“你们在客栈水井下毒时，可曾尝过自己调的蝎黄散？“
地窖深处忽然传来女子呜咽，被囚的商旅中竟有六名和亲使团失踪的侍女！阿依娜抚着侍女腕间淤青，突然夺过护卫长刀。刀光闪过，沙盗耳畔一缕黑发飘落。
“你们用蝎群惊驼时，可曾想过沙漠的子夜有多冷？“公主刀尖抵着二当家眼皮，“现在说，谁给的毒蝎？“
“是...是...“沙盗突然口吐白沫，秦风捏开他下巴已迟了——后槽牙里藏的毒囊早被咬破。地窖烛火忽明忽暗，映着墙上密密麻麻的蝎形图腾，其中有个图案让阿依娜指尖发颤：双尾蝎缠绕弯刀，正是她三王兄的徽记！
子夜，秦风在客栈屋顶守夜。月光下，阿依娜穿着侍女布衣摸上来，递过盛着马奶酒的囊袋：“白日多谢镖头救命之恩。“
“殿下不该独身涉险。“秦风剑鞘横挡酒囊，“护卫中或有内鬼。“
“所以来找最不可能害我的人。“阿依娜就着囊口饮下一线银辉，“秦镖头可知，我们突狼部女子求亲，要割一绺头发缠在鹰羽上？“
秦风正欲答话，远处沙丘忽然腾起狼烟。十七匹白骆驼踏月而来，驼铃系着的玄铁牌刻有突狼王室纹章。为首老者滚鞍下跪：“奉大汗命，迎公主回帐完婚！“
阿依娜指甲掐进掌心，突然将酒囊砸向老者：“当年送我去中原为质，如今又要拿我换铁器！告诉父汗...“她猛地扯断满头珠翠，“除非赤水河倒流，否则我宁嫁沙盗！“
秦风剑柄拦住欲上前捉拿公主的卫兵：“诸位可听过中原的送嫁镖规矩？“
“区区镖客敢阻王命？“老者挥手间，卫兵张弓搭箭。龙魂剑忽然颤鸣，剑气震得箭翎齐齐转向。秦风踏着游龙步掠过驼队，归来时手中已攥着十七枚箭簇。
“秦风护镖，只认契约不认王旗。“他将箭簇撒在老者脚下，“再进一步，这些箭簇就会钉在你们返程的驼蹄印上。“
晨光初露时，阿依娜拆开嫁衣金线，在素绢上画出漠北三十六部布防图。秦风在窗外听见绢帛撕裂声，还有公主压抑的哽咽：“把这交给玉门关守将...就算突狼部最叛逆的公主，送给中原最后的聘礼。“
启程时，阿依娜换上粗布衣裳混在商队里。行至魔鬼城，她突然将发辫甩向秦风。剑光闪过，青丝如墨瀑垂落。公主将断发塞进他怀中锦囊，指尖划过龙魂剑柄的血玉：“等漠北的桃花开了，我带你去喝最烈的酒。“
驼铃远去的方向，三匹快马绝尘而来。为首的驿卒高举金令：“急报！和亲公主遇袭身亡...“话音戛然而止，他惊恐地望着商队中揭下面纱的阿依娜。
秦风握紧锦囊，忽然明白公主为何执意换嫁衣——那件绣满金线的嫁衣，此刻正穿在客栈地窖的侍女身上，静静躺在五十里外的沙坑里。
驿卒手中金令坠地，在砂石上砸出浅坑。阿依娜足尖挑起令箭，鎏金纹路映出她冷笑的眉眼：“三王兄连父汗的狼头印都敢仿，倒是长本事了。“
魔鬼城的岩柱在暮色中投下獠牙般的阴影，远处忽起狼嚎。秦风剑鞘扫过沙地，三枚淬毒袖箭从耳畔掠过，钉入岩壁时腾起青烟。十七匹白骆驼上的卫兵同时扯去外袍，露出突狼死士的玄铁鳞甲。
“阿依娜·突兰朵！“假驿卒撕开人皮面具，赫然是曾在圣泉矿场逃走的拓跋明月，“今日这魔鬼城，便是你...“
话音未落，龙魂剑已穿透其肩胛。秦风旋身踢起沙幕，剑气搅动碎石如暴雨：“三句话。“他剑锋抵着拓跋明月咽喉，“谁仿的王印？替身尸体在哪？你们如何追踪到商队？“
阿依娜突然甩出腕间银铃，铃舌中迸出金针射向岩顶。惨叫声中，两个持弩刺客栽落，手中劲弩机括刻着宇文家徽记。公主扯开刺客衣襟，胸口双尾蝎刺青正在渗血：“三王兄的蝎影卫混着宇文家的狗，这局倒是热闹。“
魔鬼城深处传来驼铃闷响，三十六道火把如毒蛇吐信。阿依娜解开发辫，青丝间竟藏着条赤链蛇。小蛇顺她手臂游入沙地，片刻后岩缝中涌出无数沙鼠，鼠群过处火把尽灭。
“跟我来！“公主拽住秦风袖角，“我知道有处汉代烽燧。“
二人贴着风蚀岩壁疾行，身后追兵撞上鼠群乱作一团。阿依娜指尖划过岩面某处图腾，看似浑然天成的岩壁竟轰然中开。秦风剑尖挑起坠落火把，照见甬道内森森白骨——皆着前朝戍边军制式铁甲。
“这是漠北王庭最大的秘密。“阿依娜点燃墙龛里的鲛油灯，“汉武年间十万大军...“
轰鸣声打断话语，入口被巨石封死。拓跋明月的声音隔着岩壁传来：“公主好生歇息，待毒烟散尽，在下再来收尸。“
秦风剑劈石壁迸出火星，龙魂剑竟只留下浅痕。阿依娜却蹲身摸索骸骨，从某具尸骸颈间扯下半枚虎符：“秦镖头可知，为何突狼部历代非要与中原和亲？“她将虎符按向墙砖凹陷处，“因为只有汉家血脉，能打开这龙城武库。“
机括转动声如巨龙苏醒，十二道石门次第洞开。秦风横剑护住公主，却被眼前景象震慑——长明灯火下，三千具玄铁重弩泛着冷光，弩机处镶嵌的正是漠北罕见的精钢。
阿依娜抚过弩身上“元朔三年“的铭文，忽然扯下嫁衣内衬。素绢上朱砂绘制的，赫然是武库机关图：“三年前我盗图出逃，王兄们便容不得我了。“
地面忽然震颤，毒烟从通风口涌入。秦风撕下袍角浸入灯油，蒙住阿依娜口鼻：“公主可愿赌一把？“
“赌什么？“
“赌这些两千年前的弩机，还能闻血开刃。“
秦风挥剑斩断某具骸骨铁甲束带，甲片坠地声在穹顶激起回音。阿依娜会意，银铃急摇引来沙鼠啃噬骸骨。当第七具骨架散落时，武库四角铜兽首突然喷出水柱，毒烟遇水化作白雾。
“汉军以尸骨为机关枢纽...“秦风话音未落，阿依娜已扳动重弩机括。尘封的弩箭破空声如鬼哭，穿透岩壁时带起一串惨叫。公主眼中映着箭雨，突然将秦风推向暗格：“小心！“
三支透甲箭擦着她肩头掠过，钉入身后铜镜。镜面映出拓跋明月扭曲的脸，他手中竟持着本该在武库中的元戎连弩！秦风揽住阿依娜滚向箭垛，二十支毒箭将铜镜射成蜂窝。
“机关图是假的！“拓跋明月咳着血大笑，“你盗走的不过是...“
龙魂剑穿胸而过，将他钉在岩壁。秦风抽剑时带出卷羊皮，绘制的竟是玉门关布防图。阿依娜夺过图卷，朱砂笔迹未干处还染着胭脂香——这分明是她半月前遗失的妆奁夹层！
“原来在敦煌客栈...“公主撕碎图纸，眼底泛起血丝。秦风剑尖忽然挑起她袖中暗袋，抖落的香粉正与图纸胭脂同味。
岩壁轰然炸裂，月光倾泻而入。阿依娜迎着夜风撕开嫁衣，内襟密密麻麻缝着三十六部水源图：“秦镖头，这才是突狼部真正的聘礼。“她将衣襟抛入火海，“我们突兰朵家的女儿，宁葬火海不做棋子！“
秦风解下大氅裹住公主，龙魂剑劈开箭雨：“秦风护镖，送到地方的是活人。“他揽住阿依娜跃上岩顶，“死物，烧了便烧了。“
晨曦初露时，二人站在魔鬼城最高处。脚下是烧成焦炭的武库，远处黄沙中浮现玉门关轮廓。阿依娜忽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秦风剑柄血玉上：“今日之后，世间再无和亲公主。“她扯断金丝腰封，任其随风飘向关内，“只有突兰朵·阿依娜。“
关城上忽然竖起王旗，三具棺木悬于垛口。秦风剑鞘震起沙粒，击落射向公主的鸣镝：“这最后一程，公主想怎么走？“
“杀进去。“阿依娜拔出靴中弯刀，“我要问问三王兄，把父汗的尸骨藏在哪个蝎洞。“
正午艳阳下，龙魂剑第一次染上王族血。当秦风斩断第三具空棺锁链时，棺中滚出的竟是宇文家密使头颅。阿依娜踩着染血的王旗大笑，笑声惊起城头秃鹫：“好个一石三鸟！“
暮色降临时，公主独坐关城箭楼。秦风递上水囊，见她正用弯刀雕刻胡杨木。木屑纷飞间，渐渐显出飞龙崖的轮廓。
“等我杀回金帐，用三王兄的头骨酿酒。“阿依娜将木雕塞进秦风掌心，“你带着这个，大漠所有部落都会奉你为上宾。“
秦风望向关外升起的狼烟，剑柄血玉微微发烫。阿依娜的断发还在怀中锦囊里，与木雕碰出细响。他知道，这场镖终究要护到漠北飘桃花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