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契，武徒！】
武徒？
梁管事话说完，现场很安静。
半天，有人迟疑开口问：“梁，梁管事……请问，什，什么是武徒啊？”
原本正等着听小伙计们惊叹声的梁管事怔愣了一下，而后却是嗤笑了一声……
是了，这些伙计大多都是一群泥腿子，书都没读过，天天就知道埋头苦哈哈做工，哪里知道其他？
……也不知道大小姐怎么想的，居然打算从这些泥腿子里招收武徒？
他们倒是运气好。
梁胖子心中暗暗想着，看着一双懵懂困惑的眼神，笑了一声之后道：“武徒，武徒……自然就是……习武的徒弟。”
习武？
众小伙计，先是一呆。
紧接着……
“习武？！！！”
所有伙计都懵了，瞪大了眼睛。
其他听不懂……习武他们还能不懂？
清河镇也是有武馆的。
但想要进入其中习武，第一个条件就是……先缴纹银百两的修束！
纹银……
百两！
这就是普通人习武的代价。
而这里的小伙计，哪里有这条件？
恐怕绝大多数，便是倾家荡产，也凑不出百两纹银来。
而现在，药馆这是什么意思？
这，这是要教他们习武？！
一个个小伙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这是在做梦。
“咳，更具体的，让林护头来跟你们说吧。”
梁管事满意的看着彻底被震住的众小伙计，让开了身形，表情顿时又变得谄媚，对那刚才一个简单目光就震慑全场的汉子欠身道：“林头，辛苦你了。”
那林护头没有搭理他，只是平静的开口道：“奉大小姐之令，只要入馆超过两年，表现一向良好，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伙计，都可以自愿选择，是否真正加入回春堂。”
梁胖子原本满脸谄笑站在林护头身后，可当听到林护头这句话之后，他的神情明显僵硬了一下，有些变化。只略微顿了一下之后，他仿佛一下想到什么，眼底甚至浮现出一抹惊慌。
林护头继续平静道：“如果愿意，则需要跟医馆签署身契。”
“身契一旦签署，便不可再退出医馆。但有退出者，皆按背叛论。背叛武馆者，我回春堂势必追杀到底。”
说到最后‘追杀到底’四个字的时候，他没有声嘶力竭，更没有声色俱厉。
只是眼眸仿佛微微眯了一下。
可就这一下，顿时就有一股肃杀之气弥漫而出。
激动的伙计们，感觉到自己仿佛被猛虎给盯上，呼吸都窒了一瞬，目露骇然的看着那林护头。
林护头目光淡然的扫了一眼过后，这才接着道：“有心的，符合条件的，现在可以先签署身契。然后再说其他。”
说完，他不再做声。
他身后跟随的人也快步走了出来，就在三进院的门口处，摆放了一个桌子，笔墨纸砚直接摆好。
这是要直接签署身契的意思。
伙计们面面相觑，感觉到气氛非常的不对劲，连饥饿也顾不上了。
就当此刻。
“我签，我签！”
一个小胖子连连举手，大步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正是那梁子玉。
林护头目光淡淡看向身材肥大的梁子玉，他还没说话，旁边的梁管事已经跳了出来，怒声呵斥道：“签什么签？没听到林护头的话？必须要入馆两年！你才来几天？下去！”
原本小胖子还一脸兴奋，可突然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顿时呆住，而后呆呆的看着梁管事。
梁管事额头见汗，他连狠瞪了梁子玉一眼，梁子玉满脸疑惑，可还是止下脚步，面露委屈，却没有敢再度上前。
林护头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下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
药馆要招收学徒，他们提前几天知道，还是从梁子玉口中得知的。
因为梁子玉就是梁管事的侄子。
但现在事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这位梁子玉，才来药馆不到一个月，显然不符合招收条件。
……看样子在这位林护头开口之前，梁管事也不知道有这硬性条件？
姜河心中想着。
然后他连忙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药馆的。
仔细回忆过之后，姜河暗自松了一口气……原主十四岁的时候加入的药馆当小伙计，到现在，正好两年。
完美符合条件。
“大，大人，请问……”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壮起胆子的声音，在姜河身边响起。
姜河扭头看，是张二牛。
林护头他们闻声看了过来。
被林护头一看，张二牛明显浑身颤了颤，可吞咽了一口口水之后，还是咬牙强撑问道：“请问……教我们习武，是，是免费的么？”
林护头看了看张二牛，片刻之后平静道：“有关习武之事，不必你们担心，医馆自有安排。但更具体的，只有签署了身契之后才能告诉你们。”
梁管事连呵斥道：“就你问题多，有心真正加入医馆，就来签身契……问什么问？还怕医馆算计你们不成？”
众小伙计听的一呆……好像是这个理。
他们这些人，都是贫苦人家，人家这么大的医馆，算计他们什么？
只是，他们还有些迟疑。
因为这身契一签，他们可就不再是民籍，而是奴籍。
按照大虞律……他们就变成了回春堂的‘私产’，今后生死都不由自己。
就算被回春堂打死，那都是回春堂内部的事情，朝廷也无话可说。
顶多就是以银代罪。
也就是说……赔一笔钱就行了。
……而且听说还不贵。
这才是这些小伙计们迟疑所在。
张二牛神色变幻了一下之后，终究一咬牙：“我签！”
说完，他朝着前方走去，人群下意识自动让开，让他顺利来到那桌子前。
桌前坐着一个文士模样的人，那人手边有一个名册，看到张二牛后问：“姓名？”
“张二牛。”张二牛老实回答。
对方在名册上看了看，最后点点头：“景元历十三年四月入馆，至今两年零四个月……年龄十七……符合条件。识字么？”
张二牛胀红脸：“我，我不识字。”
“嗯，这是身契，我给你读一遍，没有疑虑，就在这里摁个掌印。”
那文士指了指桌上的一方朱色印泥。
张二牛迟疑了一下，而后点点头。
就听那文士平静的读起身契来。
“兹有清河镇人士张二牛，男，天元历……家住……”
“今自卖其身入回春堂，而今一切任从回春堂安排支使，但有死走逃亡奔，与回春堂上下无干……”
文士念的声音并不小，说是读给张二牛，实际上是读给所有小伙计听得。
众人都听的很认真。
身契并不长，很快读完。
大概意思就是张二牛自卖其身给回春堂，以后他的一切都由医馆支配，但其生死，却跟医馆无干……
妥妥的霸王条款。
读完之后，文士问张二牛：“可有疑虑？”
……疑虑太多了。
但张二牛自然不敢多说，深吸口气后道：“没，没有。”
“摁掌印。”
张二牛咬牙，然后伸手沾了点印泥，然后摁在了身契上。
身契被文士收好。
“这份身契将会在衙门口备留，回头可能会有衙门口的人去你家找你，问你问题，你只需回答一切属实且自愿即可。”
现在这身契还不算合法，随时可以撕掉。
还需要去衙门备案，一旦备案，张二牛‘民籍’身份，就会被打入奴籍。
从此生死，皆由回春堂一言而定。
“签好身契入三进院，候着。”
林护头平静开口。
张二牛一怔，而后颤颤巍巍行礼，深吸口气，走进了普通小伙计平时不能去的三进院。
场面安静了一小会儿，终于，有第二个人开口。
“我，我也签。”
“我也签！”
有了第二个，自然很快就有第三个。
于是，达成条件的小伙计们纷纷排队，要签署身契。
身契很霸道，所有人都知道。
但他们也都知道……现在他们面临的，可能是他们这一辈子都等不到第二次的机会。
改变自身和家族命运的机会。
卖身又算什么？
姜河轻吐一口气，目光闪动之后，也朝着前方走去……
武徒，可以习武。
这比之前所预想的还要更好。
……没有办法，这个世界虽然有武夫，但对他这种出生的人而言，接触武的途径其实很少很少。
这几天他不是没在外面打听过，但正规武馆，需要修束，而且需要的银子很多。
而不正规的……
更不敢去了。
……万一对方不但求财，还要害命呢？
这个世界可不是什么和平良善的世界。
更何况，他还有个妹妹，更是不敢冒险。
回春堂就好多了，至少是镇里……甚至是县里有名的大势力。
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至少不用担心回春堂会对他不利……至少目前应该不可能。
所以彻底加入回春堂，对他而言，实在是最优解。
……要知道之前，就算有人想要加入回春堂，还没有门路呢。
至于说身契……
身怀面板，只要继续开发下去，给他条件，变强是迟早的事。
等他拳头足够硬了……
身契还是个问题？
“难怪说穿越者都是天生反骨，我这还没进去，居然下意识的已经开始设想背叛的事儿了……”
姜河苦笑。
然后轻吐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
先度过这个冬天再说。
他来到了前方，然后按照文士的要求，摁上手掌印。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的文字，倒和华夏文一样。
咳咳，龙珠几个宇宙都说樱花语。
华夏穿越者所在世界都说华语……很合理吧？
……
近三十个小伙计，结果除了几个不符合条件的，全部都选择了签了身契，加入了回春堂。
几个不符合条件的，甚至还有人在放声痛哭，仿佛错过了天大的造化。
梁子玉在这当中极为显眼，小胖子一脸委屈的看着梁管事，大胖脸皱成一团，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梁管事却没管那么多，在那边谄媚的跟林护头说着什么，只是林护头一直没搭理他。
等到所有符合条件的伙计都签好了身契，林护头这才看向了梁胖子。
“梁管事。”
“诶，您说，您说。”
“接下来重新招新伙计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成，没问题！您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林护头点点头，就往里面去，可脚下微微顿了一下之后，又侧头看了梁胖子一眼，而后平静道：“多事之秋，梁管事做好自己分内事儿即可，可别伸手太长了。”
一听这话，梁管事的脸就皱成一团，连连告饶：“可不敢，可不敢……林护头，这，这就是个误会，这孩子是我本家侄子，只是想着给这孩子奔份前程……却没想到……但，但梁兴绝无其他心思啊！梁兴对大小姐，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他在那里赌咒发誓，额头见汗。
林护头淡淡看着他一阵，最后没有多说什么，进入了三进院。
门口就剩下梁兴，见林护头进去，且没有再多说什么，梁兴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用肉乎乎的巴掌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么冷的天，难为他流了这么多的汗。
一时间脸色都有些发白。
“叔……”
梁子玉委屈巴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梁兴一时间有些头疼，扭头看向梁子玉。
然后才低声道：“有什么事儿，等回家之后再说。”
说完，也不理会委屈巴巴的梁子玉，便往一进院快步行去……
……
这就是三进院？
姜河和所有已经签署了身契的小伙计们看着眼前的院子。
这三进院和二进院的格局很相似，但非常空旷，地面是青石板铺就，一看就跟二进院一进院不同。
伙计们都有些紧张，拘谨的站在这里。
身契已经签了，他们现在算是回春堂的正式学徒了，而且还是武徒。
但说实话这些小伙计多多少少都还有些茫然。
毕竟他们之前都是一些贫苦家少年，没什么见识，突然经历‘自卖其身’这么大的事儿，事先也没跟家人商量过，心里自然还是有些没底儿。
现在要干嘛也不知道。
正当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众人看去，看到林护头和几个人，已经从二进院进来。
立刻所有人下意识站直了一些，一个个看向林护头。
林护头站定，看了一眼小伙计们，然后才开口说道：“如今你们都已经签了身契，算是咱们自己人了。那么，接着刚才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