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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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希望,在原野里疯长

第6章 希望,在原野里疯长

我在祖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下成长着,祖父母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我,他们得干农活、喂猪、做家里琐琐碎碎的事情。在我三四岁的时候,他们让身为木匠的二伯父特地为我造了一个木头的“栏车”,“栏车”就是用一根根木头钉成的一只“箱子”,四根木头腿支撑着,上面再钉上一块长方形的小小的木板,可牢固了,里面可以放一张小凳子,便于我坐在里面可以吃饭、玩耍,不至于像头重脚轻的陀螺一样,放在哪里倒在哪里。

但他们不管去哪里或干什么,都会用一辆三轮车将我连人带“栏车”搬到车厢上面去,安安稳稳地将我放在里面,喊一句“走喽”,祖孙三人便欢快地向目的地出发了。

农忙时,祖父母拿上农用具,挎上竹篮或拎起铁锹,我们迎着朝阳,披着薄薄的晨雾,布谷鸟在树梢上唱着欢快的歌儿,太阳露出红扑扑的脸对着我们微笑,微风亲吻着我的面庞,它们大概是很喜欢我吧。乡村土路的两旁,杂草丛生,在那叶尖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露珠,一切是那么的宁静而祥和。我的内心充满了快乐的种子,因为大地还没有被冰雪封住,因为我们走在春天的田野上,我清澈的眼睛里浸满绿色,我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与憧憬,更因为年幼的天真烂漫,所以我幸福得难以形容。

祖父母下地了,我便留在了田埂上,当快晌午时分,太阳的光芒不再像早晨那样温和,而是越来越炙热,晒得我满脸油叽叽的。于是祖父便将我安置在一棵树下乘阴凉。我看着他们在地里劳碌着,或耕田,或除草,或收种各种庄稼,甚至祖父在挑水浇地的时候,我便在田埂上打起了“号子”:“哎呦号!哎呦号!”出于孩子的好奇,这“号子声”是跟祖父学的,所以每当祖父挑水或扛重物的时候,都会笑眯眯的跟我说:“爹爹快没力气了,给爹爹加把劲。”于是我便呵呵地笑起来,放大嗓门喊着:“哎呦号!哎呦号!…….”祖父母和邻田里同样在务农的老伯们听后都咧开了嘴,老伯不禁调侃祖父:“老刘,你这小丫头真逗啊!”他们说着笑着,好不热闹。空中散发着土壤的气息,夹杂着一丝丝甜味,在这空旷的原野上,我坐在“栏车”里,天真地仰着头,向着蓝天深处傻傻地笑,笑声清脆如铃,在这片黝黑的土地上,自由呼吸。我想,如果只有春天该多好,没有炎热,没有闪电,没有凋谢,没有零落,没有寒冷,没有大雪,满世界永远都是绿色的。可见那时我是多么的天真,我不懂得什么是四季轮回。

有时候,祖母会在地里捉到一只纺织娘,于是便兴奋地给我捉过来,放在我栏车的前面,我逗着它,可我又怕它跑掉,紧紧捏在手里,它叫着,腿不停乱动着,我不忍心看一只小虫子那么难受,它们也需要自由啊,干嘛偏偏为了好玩而不放开它呢,说不定它的爷爷奶奶或爸爸妈妈也在家里等着它呢,于是我松开手,将它放走了,它渐渐逃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我冲着它大喊一句:“回家吧!”谁知道祖母接声:“我们这边的草还没有铲完呢,等铲完了再回去啊。”我小声地嘀咕着:“我没有说我们回家啊。”

我身旁的狗尾巴草得意洋洋地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我伸手想去拔一根,但是我够不到,无论我怎样把手伸直,我还是够不着那棵草,它摇晃着尾巴,似乎故意气我,也似在跟我挑衅:“怎么样,想拔我,没门!”我越看越生气,心想我今天非得把你拔来不可,我摇摇晃晃地挣扎着站起来,我手抓着栏车的杆杆,再慢慢腾出手来去拔那根狗尾巴草,可当我就要够着那根草时,我却一屁股又栽倒在了栏车里面的小凳子上,屁股由于往下坐时用力过大,有点生疼。可我偏偏不服气,我又颤颤巍巍地抓着站起来,再次腾出手去够那根草,重复好几次,终于,那根狗尾巴被我连根扯了起来,我满脸涨得通红,举起手来让祖父母看我拔的草。祖父母略带惊喜的口吻鼓励我:“小逸好样的,能帮我们拔草啦!”

夕阳西下,农民们纷纷收拾农具,陆陆续续地回家了,祖父母他们挎着满满当当的两大篮子草,收拾着铁锹、锄头,把我再一次抱上三轮车,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太阳已经下山一半,还有半个脸留在地平线上,它也许在向我说着再见,它让路旁的白杨树向我挥手告别,空中绯云染红了半片天空,夜,即将来临。

在无趣的时光里,没有太多让我值得记住的东西,唯独这片田园,这方天空。

我在八岁之后,再也没有去过田埂,再也没有感受过田野里微风拂面那种细微亲切的感觉,因为那辆“栏车”再也无法将我装下,我所向往的那片湛蓝的天空和褐色的土地,从此只能在家门口那狭小的世界里看到它,却不能触摸它。

回眸,那是一片希望的原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