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纪元

乌篷船靠岸时，林秋看见自己的倒影没有眼睛。水面上的“林秋“双目紧闭，而现实中的他正握着那枚西域戒指，戒面的往生瞳宝石泛着混沌灰光。

“叫我阿九。“船娘将獬豸刀抛来，“这是你上辈子存在钱庄的东西。“刀柄缠着的布条上，赫然是他前世解剖室的门牌号。

晨雾中传来急促的铜锣声。两人赶到城南时，看见顺天府衙役围着一口青铜棺材——正是锁龙井下消失的那具。棺盖表面布满抓痕，内侧凝结着新鲜血珠，显然有人从内部试图破棺。

“死者是西域商人，昨夜刚抵京。“仵作老吴掀开棺内锦缎，“但尸体状况...“他突然僵住，缎面下涌出无数青铜甲虫，虫壳上刻着微型梵文。

林秋的戒指突然发烫。往生瞳自动激活，视线穿透虫群看到尸体心口插着桃木钉，钉头刻着“天启二十四年制“——这个新纪元才开启三个月。当他用镊子夹起甲虫时，虫腹露出首辅克隆体的微型画像。

“让开！“阿九突然挥刀斩向棺材。刀锋在触及青铜的瞬间，整具棺材突然琉璃化，露出内壁上密密麻麻的刻字。林秋认出这是自己的笔迹，内容竟是未来七日的天气预报。

衙役们突然齐刷刷转头，瞳孔变成往生瞳的金色。老吴撕开人皮面具，露出西域商人的脸：“林都统，这份见面礼可还喜欢？“他手中握着的正是本该随首辅消亡的浑天仪碎片。

阿九的刀比声音更快。商人头颅飞起的刹那，林秋看见他颈腔里钻出青铜锁链，链头系着枚血色丹药——正是往生丹。丹药坠地即爆，浓烟中浮现三百道虚影，每道都是不同时空的林秋。

“小心！“阿九拽着林秋滚入棺材。棺盖轰然闭合的瞬间，外界传来血肉爆裂声。当琉璃化的棺材开始下沉时，林秋在棺内壁摸到凸起的卦象——正是他前世最后经手案件的尸检编号。

“时空锚点。“阿九擦燃火折子，“这棺材能带我们去浑天仪最初的位置。“火光映出她后颈的伤疤，形状与慕云深的莲花烙印完全吻合。

地底传来锁链拖曳声。棺材停在一处青铜殿堂时，林秋的戒指突然嵌入墙壁机关。齿轮转动声中，十二尊龙首人身的雕像睁开双眼，每尊掌心都捧着个慕云深的冰雕。

“欢迎来到真正的夜巡司。“阿九割破手掌按在中央龙首，“从景泰三年到天启二十四年，三百六十五个时空的夜巡卫都在此...“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婴儿啼哭打断。林秋循声推开暗门，看见水晶棺中躺着个男婴，心口插着斩龙剑的缩小版。当他触碰剑柄时，往生瞳突然预见未来：十八年后，这个婴儿会成为新的首辅。

“杀了他！“阿九的刀已出鞘，“这是最后一个时间锚点！“

刀锋停在婴儿咽喉三寸处。林秋握住她手腕：“你究竟是谁？“火折子照亮阿九突然泪流满面的脸，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七星疤——与慕云深当年的一模一样。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三百六十五个时空的夜巡卫虚影浮现，齐声高呼：“恭迎都督归位！“林秋怀中的男婴突然睁眼，瞳孔是纯粹的往生瞳金色。

“太迟了。“婴儿口吐首辅的声音，“当你们进入地宫时，九阴阵就已经...“他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下钻出青铜锁链。阿九挥刀斩断锁链，却反被缠住脚踝拽向龙首雕像。

林秋本能地抱住婴儿跃入水晶棺。棺盖闭合的刹那，他看见阿九被锁链贯穿心脏，嘴角却带着释然的笑。当冰寒液体漫过口鼻时，往生瞳突然解析出恐怖真相——这具水晶棺才是首辅真正的本体。

再睁眼时，林秋躺在殓尸房的青石台上。怀中的男婴变成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定格在“天启二十四年七月初七“。窗外传来熟悉的铜锣声，只不过这次衙役们围着的，是胸口插着桃木钉的阿九尸体。

“第七具了...“仵作老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和前六具一样，心口钉着未来日期的桃木钉。“他递来的验尸簿上，死者画像赫然是不同年龄的阿九。

林秋的戒指突然嵌入验尸台。地面裂开处升起十二口青铜棺，每口都走出个浑身甲虫的西商。他们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如雷鸣：“林都统，这局棋你打算如何破？“

当第一只甲虫爬上鞋面时，林秋突然笑了。他摘下戒指按进阿九尸体的心口：“慕云深，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尸体的手指突然抽搐。阿九睁开的双眼里，往生瞳金芒大盛：“这次轮回，你倒是聪明了些。“她胸口的桃木钉自动脱落，露出下面刻着“景泰三年敕封“的青铜钥匙。

整座殓尸房突然琉璃化，墙壁剥落后露出巨大的浑天仪核心。三百六十五具尸体从地底升起，每具都是林秋在不同时空的克隆体。阿九将钥匙插入自己眉心：“真正的破局之法是...“

她的身体突然分解成星尘，注入浑天仪缺失的最后一环。当仪器开始运转时，林秋看到无数时间线收束成点——首辅在景泰三年的手术台上睁开眼，而执刀的自己突然调转刀锋刺入浑天仪。

时空崩塌的轰鸣声中，林秋最后一次听见阿九的声音：“记住，往生巡夜人巡的不是阴魂...“

刺目的白光过后，他站在护城河畔。晨雾中行来熟悉的乌篷船，船头女子颈后莲花烙印鲜艳如血：“上船吗？这次要巡的可不止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