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问签（1）
第十九章问签（1）
隔几日，见天气祥和，我决定去山中走走。
山和诗一样，是我向往的所在，就是平常的日子，茶余饭后，也要登上城中的苹果山，去看看树木，山不及屋高，可也算是在山上了。
离城不过十里，有一座大山名为罗汉山，山里有一寺叫罗汉寺，山是苗岭旁支二龙山的主峰，从远处逶迤而来，又凸兀而起，云遮雾绕，清爽适宜，是一个登高的好去处。
和尚智信法师是我诗友，相识于偶然，是在寺院后的碑刻里，相见恨晚，又多次相聚城中闹市和寺院禅房，品茶谈诗，算是投缘人，但一直都是他来的多我去的少，年前说要去拜访他的，我说是说了，却一直没能去。
这几日心情也不算坏，忽然就想起他来了，去之前没打算告诉他，他本是出家人，凡事都讲的是缘分，去了若能遇上就是佛缘，遇不上只能说是造化不够，他本非凡人，只是又有一颗凡心罢了。
他喜欢现代诗，与平常的和尚不同，经不住寂寞，常出去访友问诗，又是个酒肉和尚，活得很是逍遥滋润，我们的相识也是诗。
本想空手而去，走到了寺门前，见有乡人卖杨梅，个大饱满，便买了一小蓝儿，这本不是梅熟的季节，看来是温棚里产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带了两期添香的诗词，寺里不准用电脑，只好打印了给他带去。
可能正是农季，来上香的人不多，只有两三对城里的姑娘小伙在阶前照相留影，宝殿里望见一两个妇人在磕头作辑，大殿外的厢房走廊上有一老和尚在分装冥钱，寺的后院有株千年银杉，上面似有喜鹊，其余的就寂静了。
径直走到左边智信法师的禅房，瞧着却不见有人，问过老和尚，才知他并没有出去游玩，只是现在不知在哪儿去了。
老和尚也认得我的，便把杨梅给了他，跟他要了百十只香和几沓冥钱，每次来要先给功德炉添加香火，先烧了纸钱，再点上香火，认真地磕上几个头，做这件事一定要虔诚。
对于佛，我是介于信与不信之间，然我对于烧香这件事一定会做得一丝不苟，这也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从前母亲在春节时带我们去寺里上香，为我们看卦抽签前就是这样，先要我们认认真真对着佛像磕头，许下一年的心愿。
磕完头，我对老和尚说：“大师，我到后院去看看那些石碑，若是智信法师来了，烦让他来后院叫我吧”，他答应了。
寺的后院有一面石墙，刻了《金刚经》和《大集地藏十轮经》，每次来我和智信都要去看，当然是对石碑进行阅读和探讨，智信日日研习佛经，自是有深刻见解，听他讲佛，妙语连珠，或者就偶有所得，顿悟一下人生。
智信年不及三十，未到二十岁时便已来陪伴古佛青灯，不似我等留恋红尘的人，总多些尘世的情，所以，他看佛碑是修练，我之看佛碑，是找心里的那处伤痕，希望佛法无边，渡我一程，又因碑文里梵文颇多，我可以乱引其意，与他起争执来，也算是一种乐趣。
可能前些日下雨，有枯枝掉落下来，石刻上有些污渍，便又赶紧去找老和尚要了张抹布来，一边擦拭一边看，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智信也到了后院。
我先把打印了的添香诗词给他看。
原来他一直不曾离寺，我来时在大殿后的观音堂里给一对母女看签，这会儿人家走了，他回禅房，就听老和尚说我来了，才往后院寻来。
握他手时分明感觉有些瘦了，问是何原因，才说不久前大病一场，突发胰腺炎，幸得佛祖保佑，手术成功拣回了一条命，“怎么不告诉我?”，我真点生气，“事发紧急，谁都来不急通知就上手术台了，前后不过一个夜晚的时间，现在都是在寺里静养着”，也不想怪他，这胰腺的病常常来得凶猛，救得迟了，是会死人的，以后常来看看吧，在这城里除了寺和我，他也算是一个举目无亲的人。
听他说到看签，忽然有点愿望，也想让他也帮我看看签，“从前不信签能抽中一个人的命运，只觉得很玄乎，你们佛门中的人可否也真相信?”，“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每逢出门，我都是要先打上一卦，再抽个签，看一个吉凶征兆”，我默然。
我们便绕过大殿走往后堂。
大殿上供奉的地藏王菩萨，菩萨像高约五米，雄壮伟岸，却一脸严肃之气，让人害怕，这是冥雪在游戏里的师傅，这塑相真身却与游戏中那个和颜悦色的菩萨判若两人，心中好生忧闷。
一墙之隔的后堂，观音像仅有两米，金吒和木吒像更是小得不到一米，我问智信反差如何这般的大?我之有此一问，是因为很多人都是来给观音上香的，特别每年六月十日这一天，给观音上香的人都要把队排到寺外。
智信说寺里以前没有供观音，罗汉寺主要是地藏菩萨的居所，但二龙山百十里山脉中，只有此一处大寺，山间人家又多信奉观音，才投其所好，在后堂开设了观音堂。
看来寺庙也是要迎合世人的习惯的。
看签前要先打卦，我是知道的，卦在智信的怀里，签筒在菩萨的座前，两物不似一物，却互为相法，相辅相成。
问打卦用的是什么材料?他从怀里掏出两片打磨得铮亮的牛角片，一凹一凸，“怎么用牛角?我记得是该用桃木的”，以前看到过的都是桃木做的，在家乡的城隍庙的看卦，守更的人拿出的桃木卦，以为他的也是。
“桃木避邪，用的人也就避邪吧?”，“这是少数民族地区，他们相信牛角能驱邪，你不见到他们都崇拜牛角图腾吗?所以我就做了这个牛角卦”，看来我还是不太了解智信，他有这样的心，做和尚比做诗人要成功多了，“这卦是物，物我两忘，才能打出好卦”，他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问，能不能也为别人看签，他说可以的，我决定悄悄为若尘他们也看看，智信从净瓶里取了些水，让我净了手，又搬个好点的草蒲团，让我跪下，好好地又磕了几个头，抬头看见智信已笔直地站在观音像前，看上去象个陌生人。
“施主是先抽签还是打卦?”，“先打卦吧”，智信把两片牛角捧在手心里，仔细的摇来摇去，然后递到我手上，我喊了声阿弥托佛，手一张开它们就掉到地上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