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西窗烛（1)

第二十三章西窗烛（1）

一水烟波天欲暮，晚钟山寺云深处。年少莫悲频自顾。单叶橹，从来寂寞夕阳渡。

倒影楼台星火路，长堤浅草飞莎路。宿鸟浮光惊梦绪。风散去，应知满月当窗户。

晚间在灯下翻看冥雪的作品，首页一张白纸，只用细笔工整地写着此“渔家傲”词。见到如此清新的词，我自是喜爱极了，冥雪少有写词，偶尔作些小令，也满是脂粉，仿李后主，却又总是伪句，不得要领，不象这词，读出声来，有铿镪之音。

“好词儿，怎么不见发到论坛上？”，冥雪：“什么好词儿，只敢自己留着，发到论坛上了，还不是要被绿绮她们笑话”，“我是当真的觉得好，你看这单叶橹三个字她们就写不出来”，“当真？”，“这词儿可做推荐了，加红”。

冥雪自个儿拿过去，也读了一遍，“以前写时就不觉得差”，如是也象自言自语。

作品是冥雪自用线装的，封面是淡黄牛皮纸，歪歪的写了“雪中情”三个字，算是书名，猜别人无从看到，我是第一人吧！这都是在添香她文集里的，冥雪说打印下来装成线册，平时就放枕边，能随手拿到自得其乐。

我又何尝不是呢，告之她说也装了几本线册子，分成小说散文诗歌三种，有空了就拿着翻翻，那些文字里透露的是一生的心事，或在夜半人深处，再读一遍，窗前月光下，独醒不眠，人虽未老，却沧海桑田，便对于今后事有诸多自知之明了。

冥雪的书桌上瓷瓶里插了朵栀子花，花香恰到好处，清淡素雅，却弥漫了房间，我说这花儿只一朵最好，以前在家里给奶奶花瓶里多插几枝，她要取出去只留一朵，说这花儿香气太艳，冥雪才说是看到我曾写的文章里提到过这事儿，便也只采来了一朵。

夏天在街边的行道花圃里，这花儿很多，弄香了整个城市，走到走廊上，正好看到了街道边的花圃，果然是开满了这种白色小花，出门看见花，我觉得她有福。

晚饭是陪着萧老吃的，本来诗会组委安排了住处，萧老也希望多陪陪他，但是冥雪说不习惯住在外面，又说第二天该接学生了，只好陪着她回了城，回来了也好，天气忽然变了，下起了小雨，要是赶在明天，天雨路滑，也说不好能不能急时赶回。

她挂念着学生。满天的小雨，把气温降了下来，白天穿着单衣也能出汗，这会儿觉得冷了，冥雪已穿了件外套，问我要不要也穿一件，我答应了，她拿了件深色的，不仔细看还看不出穿的女装。

衣服有种特别的香味，穿在身上悄悄地多闻了几次。

临街而立，想起绿绮的《雕花城市》。

一个女人跑过雨水的街道，昏暗灯光下脸庞仍白里透红，明亮的水花串成了一条冰河，而终点停留在这些小白花里，冥雪：“想什么了？”，“绿绮”，她前些日写了《雕花城市》，她说城市一半是鲜花，一半是落花，花都是方形的，“那你看这花是方的吗？”，当然不是方的，但也不全是圆的，冥雪：“她的诗写得美”。

忽然想喝杯咖啡，还没试过喝苦的咖啡，冥雪说也没喝过，都是放了糖，没有现成的，她平时就没爱喝，我想要是能煮一杯就好了，冥雪说去买吧，下边就有超市，还没关门。

本来想说说就算了，看她也有了兴致，就随了她。下了楼，其实只有一把伞，便由我来撑，走到街上时才忘了是穿着她的衣，罢了，就这样一路走下去，我们是路人甲，谁又认识谁呢？只要我们不回头，所有人都是过客。

冥雪挤着我，香气扑鼻，她只比我矮一点，有时躲避行人，往我身上挤时可以感觉到她饱满的胸脯，忍不住让心一阵悸动，她是有过婚姻的，可能对这样的接触大不以为然了，或者根本就没什么念头，是我想多了，低头悄悄看她时，发觉是那么充满了风韵。

买了听雀巢回来，用饮水器的开水冲兑了两杯，没放糖的咖啡还真难喝，呷在口中，那种苦涩滋味似乎就先已搅动了肠胃，冥雪是呷了一小口就吐掉了，我一张口就是半杯，那滋味儿硬是让身体打了个颤，“不能喝，还是放糖了好”，哑然失笑，“我们真象两个小傻瓜”，冥雪乐滋滋的，“明天给若尘说，会让她笑死的”，“不能给她说，要不她又有话柄了”，“嗯嗯，不给说”，世上都说咖啡苦，谁叫我们偏不信呢？

有点童年的味道呢，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喝了苦咖啡恰恰觉得不是苦，而是开心。

雨越下越大，间隙里还夹着雷声。

站到走廊上看雨，我担心一会没铺卖了，便对她说再过一会等雨小些，就去买铺，冥雪用糖把咖啡重新调均匀了，挪了两张椅子出来，陪她坐下，看不远处的红灯绿光，滚滚车流，这也是她每天看到的风景，真难得她身处如此闹市，内心却是那么安静。

“想着去乡下透透风吗？这里很吵闹的”，冥雪：“假期里有时会和朋友们出去野营，或者也去漂流”，这次诗会是安排明天去漂流的，为了陪她回来推掉了，她有些内疚，其实山水对我来说早不再稀奇，家乡就遍地是好风景。

“萧老对你太好了，还上台朗诵你的诗，把你赞了”，“他是个乐天派，明天去漂流肯定会玩疯的，要是我们去的话，就跟他坐一个筏子”，“可我怕水，要落水了，你先救谁？”，“老天，这问题怎么也问得出来？”，“嘻嘻，是先救老头吧？”，“救你”“为什么？”，“你是美女啊”。

走廊上不时吹来一阵凉风，我们喝着咖啡就这样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在这个城市的夜晚，有一种雕花一样的心情，若是没有惊雷声，这样的心情就会不知什么时候结束。

所有的女人都怕响雷，这个情节并没有在我的设计里，昨天来时才下完了一场雨，以为已雨过天晴，正聊着时，忽然就响了一个炸雷，冥雪本能的一跳把我给抱住了，放在旁边咖啡杯也被碰落在地上，发出叮咚的碎裂声。

冥雪虽不是陌生人，但对于这样一个举动，我还是不知如何是好，搂也不是抱也不是，幸好她反应得很快，赶紧去拾杯子，在低头的瞬间，分明看到她的脸已绯红了一片，看她蹬下去拾杯子，雪白的胸部暴露了出来，心里陡生出一片爱怜。

“冥雪，我来吧，你进房去”，雷声一阵紧一阵，收了椅子，外面是不能再看风景的了。

（待续）